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傑森眯起眼:“阿德裡安,你很奇怪。你看上去像是不希望我們處決殺手——你認得這個舞女?”黑發騎士的手默默移向劍柄。
“我隻是不希望誤傷無辜之人,尤其是為少爺慶生而來的賓客。”秦逐照生硬回答,右手同樣移向腰間佩劍,“傑森,為了向少爺邀功而罔顧事實,難道這就是你的騎士準則?”
“你——”
洛斐爾似是無奈地輕歎一聲,攔在兩人中間:“夠了。”
平靜的一聲喝止卻如有魔力,對峙雙方均是肩膀一震,各自松開劍柄。
洛斐爾深深凝視着秦逐照,湛藍眼眸中飄動着少見的銳利,但他開口時的語氣仍然如同窗外微風那般輕柔:“阿德裡安,我需要一個準确的結果。”
秦逐照低下頭:“是,少爺。”
“我給你一個小時。”
洛斐爾不再看他,笑吟吟地轉向傑森:“騎士傑森,也許你願意陪我去一趟宴會廳?一大早就遇到這麼多事,我都快餓扁了~”
“當然!”
傑森如同鬥勝了的公雞,驕傲地護送洛斐爾離開房間。秦逐照關上房間門,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暫時沒事了。”
高昱禮連忙扶起安鈴,替她解開手腳處的繩索。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安鈴滿懷歉意地說,“秦逐照,你好不容易才取得洛斐爾的信任。”
“不用在意,他沒有懷疑我。”秦逐照簡短地說,“你的腿怎麼回事?”
“說來複雜……”
昨天他們在廢棄倉庫碰頭後,安鈴回到舞團,才知道要在晚宴上表演。安鈴完全不會跳,她隻能謊稱肚子痛,讓舞團臨時更換替補上場,順利混過了昨晚。
“但我不能連續三天肚子痛。今天一早舞團又要排練,我跟不上節奏,肯定會暴露。”
于是安鈴假裝摔跤,扭傷了腳。
“連摔跤的理由我都想好了。娜塔一直很期待這次表演,由于昨晚意外沒能上場,她很沮喪,所以半夜偷偷摸黑練舞,希望在銀月之宴上能有出色的表現。卻又因為光線昏暗,不慎絆倒。”
為了效果更逼真,她還用裙子上的亮片刮出幾個血口子。“我是醫學生嘛,我大概知道怎麼讓傷口看起來可怕,實際不太影響行動。”
誰能想到,這會讓她染上殺人嫌疑呢。
“我在半夜獨自練舞時受傷,舞團的人沒法替我證明。不過我的傷口一定符合亮片的形狀,隻要證明這一點,你就可以跟洛斐爾交差了。”
秦逐照盯着安鈴,可能是因為用的是阿德裡安的臉,安鈴還有些不習慣,試探地問:“我哪裡說錯了?”
“不,”秦逐照慢慢地說,“我隻是忽然記起來,你是醫學生。”
他的語氣令安鈴莫名産生一種不妙的預感,而當秦逐照示意她往裡走,繞過辦公桌,看到地面上并排躺着的兩具屍體的時候,這種不妙的預感攀向頂峰。
“秦逐照,你不會想讓我……”
“驗屍。”
安鈴盯着屍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糾結地組織着語言,試圖讓秦逐照明白:“……我是醫學生,不代表我會——呃——驗屍。”
“不需要很詳細。”秦逐照幹脆地說,“死亡時間、生前傷還是死後傷,這些能判斷嗎?”
“……我必須提醒你,沙盒世界的人體構造不一定符合我的傳統認知。”
“那就是‘能判斷’的意思。”
安鈴瞪着秦逐照,最終敗下陣來:“我試試吧。”
他們在萊恩醫生的房間裡翻找一圈,成功找到一些可以用于解剖的器械。又臨時扯了一塊簾子,給安鈴隔出一塊隐秘的空間。
“安鈴,如果你需要助手——”
“外行人隻會給我添亂,你們都出去。”安鈴毫不客氣地将兩人轟出了簾子。
秦逐照可不會在這個時候違逆他好不容易搖來的臨時法醫。
趁着安鈴驗屍的功夫,他拿起高昱禮剛剛整理完畢的診療記錄。萊恩醫生為何失蹤,線索或許就隐藏在這些診療記錄裡。
【姓名:阿德裡安】
【記錄:左胸中刀,近心髒。使用高級治愈術,傷口已愈合,建議靜養】
秦逐照看到了自己這具身體的診療記錄,日期就在幾天前。他倒是沒在自己胸口看到刀傷,想必是萊恩醫生的高級治愈術發揮了作用。
等等,照這麼說……
秦逐照繼續翻看診療記錄。他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比如凱羅斯、比如傑森,看來受傷是莊園騎士的日常;偶爾見到威爾騎士長的名字,主要是為了治療長期肌肉勞損;布塞管家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符合他對精靈種族的認知。
随着翻看過程進行,一個頻繁出現的名字吸引了秦逐照的注意。
【姓名:英達】
【記錄:日常身體檢查。取白骨草、黃金藤,高火熬制湯劑。随診。】
幾乎每隔三天就會出現這個名字,診療内容也相差無幾,都是日常身體檢查,配上同樣配方的湯劑。
“英達……是誰?”秦逐照喃喃自語。
“英達少爺?我知道他哦。”一旁的高昱禮忽然插嘴,“他是卡特勳爵的兒子,洛斐爾的堂弟。”
什麼?!
秦逐照少見地露出驚訝表情。洛斐爾……有一個堂弟?
“秦哥,你之前不是讓我問奇帕爺爺有關十年前卡特勳爵成為代理家主的事兒麼?嘿嘿,我都問出來了喲。”高昱禮得意地搖搖手指,“關于卡特勳爵、英達少爺、洛斐爾少爺以及布塞管家之間,那一出百轉千回的狗血故事。怎麼樣,想不想聽?”
秦逐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