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夏季夜,某高檔日料店】
月見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水珠順着她的臉龐滑落,蒼白的臉難得失了慣有的平靜。
七海建人是她在涉谷現場,唯一親眼目睹在她面前被咒靈殘忍殺害的夥伴。
她記得,直到生命的最後,那個男人都微笑着将未來托付給後輩……以一個大人的姿态。
月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将那些令人不安的畫面從腦海中驅散。水龍頭下清澈的水流溫柔地沖洗着雙手,她突然用力地搓洗着,仿佛想要洗去那些如噩夢一般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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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理解,和你共事久了不可避免會偶爾出現情緒不穩定的時候。”
七海建人敏銳地察覺到谷川月見離開前佯裝平靜,努力不讓自己看上去失态的情緒波動。
咒術師的敏感程度就是這麼不合時宜的糟糕強烈。
“還是說,谷川小姐剛才的反應是常态?”即使是疑問句,因對方不加感情修飾的語調也顯得十分無所謂,“如果是這樣,我想我必須重新考慮未來的職業規劃了。”
“是很少見的情況,連我也難得遇到。”
五條悟明顯注意到什麼,手指若有似無地輕扣玻璃杯旁的桌面,漫不經心地說:
“如果能将偶爾激烈的情緒碰撞控制自如,關鍵時刻輸出的咒力強度至少可以保證自己不會随随便便死掉。”
“恕我直言,随随便便對人下死亡暗示不禮貌。”
“娜娜明怎麼都像是會活到最後的人呐。”
“是嘛,你的表情比你說的話要有信服力。”
先是離開座位的谷川月見,現在又是像在提醒他要保命的五條悟。這兩人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默契的配合,令七海建人油然産生一股荒誕的詭異感。
“谷川小姐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
“娜娜明居然是會在意異性看法的人。”
“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七海建人對明明洞悉一切,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五條悟輕挑的說話方式感到難以應付。
他叉起一塊烤熟的和牛肉塊,又有些倒了胃口般,施施然放回自己的盤裡。
“像強忍下不安又難掩欣慰,就跟見到從棺材裡死而複生的屍體後做出的表情一樣,除了驚恐的部分。”
“好恐怖哦,食欲都沒有了诶。”五條悟故作誇張地說,湛藍色的眼神裡降下思考過後的慎重。“女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表情會被對方曲解成晦氣的詛咒,肯定會很難過的吧。”
“……”
頓了頓,七海建人收回了自己不妙的聯想。
“……是我失禮了,請不要告訴她。”
于是,話題又很自然地被五條悟帶偏到了其他地方。
大約幾分鐘後,月見從洗手間走出來,逼着自己迅速調整好情緒的她,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我的冰激淩都化了,”
回來看到化了一半的冰激淩,月見故作失望的表情試圖掩蓋離開座位前可能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異樣情緒:“早知道就該把冰激淩和炙烤和牛肉放遠一些的。”
“再叫一份吧。”
五條悟像什麼都沒發現似的向路過的服務員招了招手,然後問她:
“和原來這份一樣的口味嗎?”
“唔……換成芒果味的吧。”
“娜娜明呢?”
“甜食不用考慮我。”
“就再上一份芒果味的吧。”五條悟對服務員說完,又像突然有了想法一樣,話鋒一轉:“等等有個任務,月見一起來吧。”
被點名的月見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可是老師今天的任務,我已經都分給學生們了。”
聽到這句話,預感日後會被同樣塞入大量任務的七海建人忍不住眉頭緊縮。
一邊是會把自己任務丢給學生的不靠譜學長,一邊是會“助纣為虐”的古怪女孩。
這個組合相當頭疼……
“我等等還有事,要先走了。”
七海建人在被對方拉去寫任務報告前,迅速撈起椅背上的外套,看起來就是一副毅然決然要走的樣子。
“可是菜還沒上齊,七海先生再……”
“不好意思,”七海建人在月見不解的注視下擡手看了眼手表的指針。
“超過六點,任何形式的應酬對我而言都算是加班。先告辭了。”
五條悟并沒有打算留住他。在和月見吃完晚飯後,他打電話叫來伊地知開車帶他們前往任務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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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任務的地方是一間荒廢的辦公樓,幾十米高的天台上盤踞着成群的詛咒。
這裡因為無人問津,又提前布置好了結界,不考慮到普通人會誤入的情況下,不怎麼緊急的任務隻要在當天内處理完就可以。
或者說正是考慮到咒術師人手不夠,而特級咒術師五條悟又總是十分忙碌的情況,負責劃分任務的輔助監督才特意給分發到五條悟手上的任務,按照緊急程度區分了等級。
而事實上,五條悟卻總是無視所謂任務等級的劃分,隻憑臨場判斷咒靈的危害程度,甚至偶爾會因為突發奇想調整祓除詛咒任務的優先順序。
———“咒術協會那群榆木腦袋總是搞不清楚狀況。”
正因他本人切身的吐槽,咒術協會給學生們的任務也必須經五條悟過目才能順利分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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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遵照五條悟的吩咐,從東京咒術高專校取來月見常用的咒具。在看到那把細劍後,月見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有些錯愕地往烏鴉群般的弱小詛咒們提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