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似乎從那雙欠扁的純黑墨鏡下讀出了這番話。但她現在沒有空理會這個自大的家夥。
她一邊撥打電話一邊走進溫泉酒店,身後跟着看上去懶洋洋的五條悟。大廳接待的姐姐注意到了穿着黑色校服的白發高中生,想拿出比平時更豐沛的熱情服務,但是被少年禮貌拒絕了。
“我們不辦入住,要找的人也已經出來了。”
在歌姬挂斷電話後一分鐘左右,從内部的電梯口跑出來了一個女孩子。五條悟最先注意到她,向對方招了招手。
“這裡——”
歌姬順着五條悟的視線,她看到穿着酒店套房标配的拖鞋,随意套了外套披上匆匆跑來的女孩子。
“你是谷川小姐吧?”
……
“那個……”
無人回答,氣氛有些尴尬。
什麼情況啊?歌姬不知道是否要繼續搭話。
時間似乎停滞在某段時光裡,屏蔽了一切外部的聲音。
谷川月見愣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專注地凝望着白發的帥氣男生。
她以前沒有見過他,卻又覺得好像認識了很久。
似乎觸及到了敏感的地帶,腦子裡又開始一陣轟鳴。長年累月的頭痛症在此時發作,一抽一抽地拉扯着頭皮,仿佛從未存在過的零星記憶随着綿延的痛感傳遞到腦海裡。
斷斷續續,迷糊不堪,支離破碎,卻又震撼人心。
——畫面裡,日頭變得黑暗,月亮變為血色。
曾經擁有美好記憶的地方,堆疊着同伴們的屍山血海。
末日的光景,她曾以為隻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噩夢。
等稍微回過神來,谷川月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行為。
“抱歉……我是谷川月見。”
忍着身體的不适,谷川月見不好意思地二位道歉,可她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五條悟。
透過下滑的墨鏡,那少年氣的桀骜不馴的眼神又與她斷片的記憶有不相符合的地方。
好像……他還能再長高點。
她又有些恍惚了。
情況不太對,緊接着歌姬身邊響起了一聲低沉又無語的歎息。
類似愛慕的眼神,五條悟見過太多次了。
總之就是超麻煩,很難搞。
即使是對走在路上被女生要合影之類的搭讪屢見不鮮的帥哥五條悟,好像也被現在這種不合時宜出現的桃花給吓了一跳。
是想要指責五條悟自戀來着,然而被谷川小姐無視了的歌姬也察覺出了對方柔軟的心思。被那樣專注的眼神注視着,任誰都會多想的吧。
——做任務的時候遇上對五條悟一見鐘情沒眼力見的女孩子,對方看五條的眼神和一般路上遇到的花癡又有些不同。
怎麼會攤上這種事情啊,跟這個人渣在一起就是會遇到各種離譜的經曆吧。
歌姬心裡好氣。
“這裡就交給歌姬,我去找傑了。”
五條悟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不是個會在這方面深思熟慮的人。
拍了下歌姬的肩膀,然後他自顧自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诶?等等……”
歌姬才不想一個人處理這種事情,但是她阻止不了五條。
這個時候,一個身影也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與一臉懵的歌姬擦肩而過。
是谷川月見,她毫不猶豫地追上五條悟,在酒店門口的地方停了下來,可對方頭也不回,沒有想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不想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動機,僅僅如此。
纖細的神經與錯亂的時空相連,心口起伏着某種難以啟齒的怪異情緒,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與腦海裡一直迷糊的高大身影漸趨于重合。
“老師……五條老師!”
憑着莫名生出的悸動,谷川月見不假思索地喊住了五條悟。
忐忑的聲音混雜着複雜的情緒,連說出這個稱呼的谷川月見自己也不明就裡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