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同學的心意老師收到了。”

沉浸的思緒被溫柔有力的聲音喚了回來，伸在半空中的手被對方輕輕握住然後放下。

感受到五條老師的暖意，月見才意識到自己眼眶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那個時候，一定是身為老師的我的失職才會讓可愛的學生遭遇到痛苦的事情。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這聲道歉很鄭重，連月見也吓了一跳。

“不是老師的錯，是我太弱了，沒能及時察覺到潛在的危險……但是這一次絕對沒問題了！”

他們馬上就要進入高專大門，月見感受的到，五條老師的腳步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輕快，表情也略帶凝重。

“如果糟糕的情況再次發生，月見同學還會發動術式吧。”

五條悟開口。

“當然。”

笃定的回答。自然而然的，月見聽見五條老師在旁邊歎了口氣。

仿佛在斟酌如何用詞才能妥帖地處理她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五條悟停下腳步。月見也跟着停了下來。

“月見，要聽聽我的想法嗎？”

是很鄭重的語氣，他的表情也沒有在開玩笑。

而且一改稱呼，他直呼她的名字，讓她心裡一怔。

“嗯……”

“即使我不在，也不要輕易涉險使用"回溯"”。

五條悟這麼說着，如果不是他控制了語氣，這句話聽起來會像不容置喙的命令。

“新的力量像浪潮一樣翻滾而來，将那股傳統陳舊的破碎殘渣吞沒是遲早的事。我不在，這些事也有人會做。月見和惠很像，甯可采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也要成全别人，老師希望你能多信任一點自己的力量———将信念寄托于他人身上，哪怕這個人是最強的五條悟也不可以。”

“可是老師……”

“貪婪點，往前走。世界美好的地方在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嶄新的白頁，與新的人結緣，過去之人就留存于心中成為回憶，默默守護它的珍貴，然後笑着迎來新生活。老師我希望月見能為自己活下去。”

說到後面，大概是覺得說的有些重了，五條悟稍微柔和了語氣，半開玩笑半正經道：

“無論是你還是憂太，還有我的每一屆學生們。隻要你們還在，這個世界就不會因為腐朽的陳舊思想陷入倒退的危機，因偏見而被排斥之人會得到拯救……使這些成為具象化真實的前提是因為我可愛的學生們會繼承我的夢想走下去。為此，麻辣教師五條悟會不惜一切手段為你們鋪路的。”

說到這裡，五條悟終于笑了。而月見有點被一開始過于凝重的氣氛吓到，到這裡她才終于放松了一點。

“被說教了呢，我知道了。”

“就算老師不在，我們也會做好應該做的事……老師剛說過，這也是你明明已經忙不可交卻還要在高專教學的理由。”

“所以老師我不需要有人不明意義地把我的夢想當成是自己的，更不希望有人為此犧牲。月見你理解了要做到哦。”

五條悟伸手想要揉一揉學生的頭，半置于空中的手忽然改了主意。

“诶？”

月見面前突然出現老師曲起的小拇指，她驚奇的看向五條老師開心的面龐。

“是約定啦，月見同學答應了就不能耍賴。”

月見像是沒想到會突兀地上演這種小孩子的約定劇場，會心地露出笑容，鄭重其事地将手伸過去。

“好啦，答應老師了。”

這一夜，走過無數遍的熟悉小路意外地走了很久，正遂了谷川月見的心願。她希望能夠一直和五條老師走下去，哪怕不是以伴侶的身份，而是以老師引以為豪的學生身份陪伴在側也很幸福。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不付出代價，什麼都得不到”——

美好的願望與夢想一起破滅，沉浸在幻想中的希望哪怕再來一次也得不到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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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1日，萬聖節，空曠的涉谷廣場

建築物像泥塑一般轟然倒塌，然後融化在熊熊燃燒的火海裡。

長相千奇百怪的咒靈從殘破建築的缺口中站起，撲向四處逃竄的人群。涉谷地鐵站放了好幾個帳，但這一次的帳的排布與之前相比發生了變化。

瓦礫底下傳來哀嚎的求救聲，整個天空被火和血染成了棕紅色。月見站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上，塌倒的建築物下面積壓着數量衆多的人。可是她無法救他們，因為建築物燃着火，她所聽到的是正在被火燒成焦炭的人們最後的悲鳴。

怎麼會這樣……

明明經曆過兩次涉谷事變，這一次她不計後果地将涉谷的細節告訴了高專，作戰的策略絕對具備針對性，發揮出一網打盡的奇效一點也不意外。

然而沒有任何改變……

在趕來這裡的時候，月見心裡萌生了不好的預感。月亮被鮮血染成血紅色，不安地渲染已經成為戰場的廣場。

不，已經不能稱之為戰場了。

五條悟被封印後，這裡已經成為單方面被敵人碾壓的屠宰場。

她的身體不住地發抖，手握成拳，指尖嵌入手心裡，有血流了下來。殺意，寒意，痛感……這些感受後知後覺，此刻她腦裡萦繞的隻有從夜蛾校長那裡得到的情報：

——五條悟被封印了。

“為什麼又會變成這樣！不是明明都改變了嗎？還有什麼能封印住已經知道情報的五條老師啊！”

腦子裡一陣嗡鳴，月見隻覺得頭暈目眩。曆史的殘酷再次上演，原本死去的人，即便再來一次也隻是以另一種形式死去。

她不是什麼救世主，所謂的幸福不過是昙花一現的奢侈。即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大家的結局仍然沒有改變。

那麼她的呢……

屬于谷川月見的終焉即将靠近，那了無聲息的東西正在靠近她。已經是碾壓性的勝局，對方根本沒有掩藏的必要。

它從正面走來，扭曲着面孔殘忍着看着仿佛不必自己動手也會因意志力崩塌而破碎，掩面哭泣的女孩子。

月見擡起頭，憑借暫時恢複過來的理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來者龐大的身軀，疑惑遠勝于恐懼。

“你不是被祓除了嗎？為什麼……”

為什麼……她滿腦都是疑惑。

——為什麼處理了夏油傑的屍體，老師還會被封印

——為什麼道出了羂索的計劃，涉谷的人也都還是會死

——為什麼明明告訴野薔薇真人會分身，她仍然以瀕死狀态被擡離戰場

——為什麼伏黑又召喚出了魔虛羅

——為什麼宿傩又跑了出來

還有……

月見面前的怪物邁着古怪的步伐向她靠近。

她一臉驚恐地看着它。

——為什麼，明明被她和五條老師祓除的咒靈此刻又出現在了這裡。

【2018年10月31日，23時15分，涉谷，特級咒靈“朔望”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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