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術式時出現問題,術式産生了副作用,或者說回溯的時間本身就不固定在我覺醒術式的那一天……這三種情況的任意一種都有可能是我記憶出現問題的原因。”
“術式的覺醒?你的意思是你還沒有覺醒術式嗎?”真紀半信半疑地回憶着:“可是我記得你告訴過我,像我這樣的人雖然看得見咒靈,但本身使用不了術式。這是一出生就被賦予的所謂天才的能力,四五歲就該覺醒了。”
“這是因為家傳的術式有些特别……上一個繼承這類術式的先祖出現在千年前,而我也要在三年後才會覺醒。聽說那位先祖也是在十幾歲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攜帶着術式。”
月見心裡很失落,因為現在的她連“回溯”也做不到,可是聽到這段話的真紀卻不以為意。
“就是說月見身上有千年一遇的能力咯,很酷诶!”
似乎又被被朋友高亢的興緻傳染到,月見眼神不再渙散飄離。
“嗯,是能改變因果的能力……”
想到了很嚴肅的問題,突然間月見的表情又凝重起來,她看着真紀一本正經地問道:
“真紀看過許多科幻書籍吧,有沒有遇上無論重啟多少次人生,命運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小說呢?”
“有很多的。月見平時都不看這類書的吧。”
真紀誠實地回答:
“有那種類似世界線收束的設定,比如想要回到過去拯救一個人,但是對方的結局不會因此而改變,隻是死亡的過程會有不同。就和《死神來了》那部電影很像,在死神的計劃下做一些徒勞試圖從死神手裡搶人的努力,但最後發現這些不過是死神耍着主角玩的劇本一樣。”
說到這裡,不出意外地,真紀看見月見的目光暗淡下來。因為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千百次的“回溯”大概會因過強的執念産生相應的詛咒了吧。
“但這都是老套的小說題材啦,毫無新意。”
“這和新意什麼的沒關系。”
“月見想聽聽我這個無能的非咒術的看法嗎?”
“……”實在擠不出心情去安慰自己的朋友随口開貶低非咒術師的玩笑,月見有些疑惑地回應她:
“嗯。”
“我相信人與人的相遇都有意義,那些看不見的細枝末節的微小改變,堆積起來才是改變世界的真正推力。因為這麼想的話,我們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事物的聯系才會變得更為緊密。不可能隻改變一兩種因素就拯救世界嘛,太開挂了。”
立志成為新時代科幻小說家的真紀津津樂道:
“如果和世界結下新的緣分,未來肯定會随着一點一滴的小事有所改變的。月見,我們以前也像現在一樣關系要好嗎?”
月見像被成為了知名小說家在舞台上高亢宣讀自己小說立意的真紀吸引了,緩了會兒她才回憶着思考對方的問題:
“因為前幾次我的記憶沒有出現差錯,也沒有頭痛的問題,所以那時候正常的我和喜歡獵奇的你并不熟悉。”
“所以嘛,這一次,我們的關系不是發生了質的跨越嗎!”
真紀興奮地說着,也像在刻意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月見希望她能振作起來。
“說不定細節之處,那些不起眼的東西才是緻勝關鍵哦。所以我想,如果月見之前都沒有成功的話,會不會看漏了什麼因常識而産生了偏見的因素呢。那麼這一次,就從改變我們的關系這個新的開始出發,把可能的因素都找出來。”
真紀的話給了月見重拾希望的鼓勵。
聽起來語氣像打雞血一樣,可是細品起來卻十分有道理,甚至頗有哲理。
———不要小看人與人結下的緣分,不起眼的細節的堆砌也可以改變世界。
這時候,月見的腦海裡浮現出與五條老師相處的場景。
如果五條老師在的話一定會反對這麼做,可是月見心裡清楚,五條老師的反對是基于【過度改變與他人的因果會讓她付出代價】的可能,會不會正是她以往過分保守的處事方式,才導緻未來的結果沒有任何改變呢?
“五條老師有告訴過我,不要将他人的命運牽扯進來。改變太多的話,我可能會被術式反噬。”
“還會有副作用嗎?這個……不過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也有小說裡提到懲罰之類的設定。力量越大越容易被反噬……好像有這種可能。如果真的會這樣的話那月見你……”
真紀有些後悔對月見說這些,她并不清楚咒術界所謂“束縛”的存在。
截然打斷真紀飽含歉意的話,像下了決定,月見眼神堅定不容動搖:
“五條老師隻是為了保護我才反對我這麼做。可是如果不做多一點改變的話,我還是救不了他。這一次不能再做術式副作用之類的考慮了,不管是會失憶還是會遇到其他情況,我都要嘗試一次。”
信誓旦旦地說着說着,月見被自己氣笑了,她的眼角還泛着紅,這副樣子看上去倒不失有趣。
“承諾了老師不輕易使用回溯,也答應過老師不要輕易改變與他人的聯系。但是一件都沒有能做到……我真是差勁的學生。”
“話說起來,那位五條老師……你們以前是戀人關系嗎?”
真紀無法理解,究竟什麼樣的人會讓這個傻丫頭孤注一擲。
“不是……我告白過一次,但是被拒絕了。後來兩次也沒有明确提出過,因為能察覺到他有在生活的細微處婉拒我的心意。”
“啊?太離譜了吧,很難想象什麼樣的男孩子會忍心拒絕溫柔的月見诶。理由呢?莫非是已婚……”
“不是啦……”
為什麼話題會偏到這種地方,雖然離譜,但一開始睡醒時腦子裡天崩地裂的絕望想法确實在不知不覺中蕩然無存了。
想了想,月見平靜地說道,像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理由一樣:
“不動心的話……肯定也有我的原因,但他沒有提起,隻說了他的部分。他太忙了,沒有時間去處理這類感情……大緻是這個意思。”
房間裡一陣沉默。
接着,月見被真紀敲了一個頭包。
“月見居然是戀愛腦啊,被這種渣男騙去使用力量。”
“好痛……”月見完全沒明白。“五條老師真的很忙,不覺得他在找理由。”
“你不上網的嗎?這是渣男語錄的經典台詞啊笨蛋!”
“……”
月見似乎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與真紀解釋,有種會越解釋越往奇怪方向發展的預感。
“對了。”
手機備忘錄裡記下了待做事件,時間到了鈴聲響起作為提醒。月見聽到聲響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于是立刻套上外套,換上靴子,然後将桌上的筆記本放入背包裡。邊整理邊催促還坐在床上的真紀:
“真紀再不整理的話,全班同學都要在大巴上等我們了。”
“還不都怪你啦!”
後來,兩人拖着行李兵荒馬亂地上了大巴。月見特意認真洗了臉,但是眼角的淚痕始終遮蓋不住。昨夜八卦的女同學在車上竊竊私語,似乎印證了酒店大堂修羅場的猜想。
坐在大巴上回學校的月見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心懷着新的期待想要将一切托付的年輕五條悟老師,此刻正一邊打着噴嚏一邊和他的倒黴摯友在自習室裡寫檢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