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存在着各式各樣的因果律,大到影響世界潮流,小到牽系個體因緣。它相信自己與谷川月見的緣分未必是偶然,作為觀測者的身份,在與通世明理的谷川月見相處的過程裡,它的本心産生了細微的偏差。
“我有點想幫你。”
但它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救她。
在谷川月見被家庭老師叫走的時候,它停在她耳畔對她說。
毫無理由,又不負責任,它漫不經心地給出了這句承諾。
而精靈的承諾就像預言的詛咒一樣,在幾個月後的深巷裡,谷川月見遭遇了襲擊。
它冒着風險将六眼引至事發地點,又在一無所知的緊急情況下與靈魂快要消失的女孩定下了束縛。
靈魂被撕裂又重塑,它完全不記得束縛的内容,也不意外女孩的遭遇。
原以為是谷川月見的成全,因為隻有她知道精靈對世界的好奇,想要一副實體去感受不一樣的世界。但在那群年輕咒術師的桎梏下,在他們孜孜不倦地堅守和等待中,一系列細節漸漸水落石出,它也開始相信谷川月見沒有完全死亡的事實,相信束縛的背後,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
最後,在那個全然沒有咒力的黑發男人攻擊的瞬間,它履行了承諾,用自身覆蓋在靈魂上的微薄咒力全部用于對谷川月見心髒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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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夏季,筵山麓】
夕陽如血,緩緩沉入西山的懷抱,餘晖灑在了這片剛剛經曆了激烈戰鬥的山林之中。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紅色,雲朵像是被火焰燒過,邊緣泛着淡淡的金色。
四周的空氣中仍然彌漫着硝煙和泥土的氣息,偶爾還能嗅到一絲未散的血腥。被砍斷的樹木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還在微微顫動。戰鬥的痕迹随處可見。
山林中的鳥鳴聲漸漸響起,夏油傑無力地從地上站起身,他還未從失敗的難以置信中清醒過來。
就在剛才,他幾乎被那個男人殺死。
如若不是對方顧忌他的咒靈操術手下留情,他的身體根本無法等到聞訊趕來的硝子的救助。
在附近的一棵樹下,女孩倚靠着樹幹昏迷不醒,她的傷勢顯然不輕。而圍在她身旁焦急守候的,是夏油傑本以為已遭追殺的理子和黑井小姐。
正當夏油傑一籌莫展,準備上前探查情況時,一個他熟悉而冷靜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傑。”
“悟?”他轉過身,不可置信地注視着他。
他沒有死。
不,他究竟……
“是悟嗎?”
多餘地問了一句,他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同樣經曆了戰鬥,五條悟的身上被血染盡。标志性的圓形墨鏡消失無蹤,完全展露出流光溢彩的藍色眼睛。
唯一格外異樣的是他身上被割裂衣服裡露出來完好如初的皮肉,倒讓旁人看過來會下意識以為那些血液并不屬于他。
“我把那個男人幹掉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夏油傑無比震撼。
那個差點連續殺死最強二人組的天與咒縛,被眼前狀态異常的友人輕松殺死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五條悟看起來似乎心如止水,沒有一絲波瀾。
若是在平時,這位情緒化的青春期少年早已在他面前大聲痛罵那個男人,或是自豪地講述自己如何将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但此刻,五條悟卻什麼也沒有做,沉默得令人不安。
“你沒事就好。”
得知夏油傑得到醫治,他看起來也不像多麼高興,現在的五條悟令夏油傑感到十分陌生。
他越過夏油傑,像毫無察覺似的,面無表情地走到樹下。
“硝子,谷川小姐的身體怎麼樣?”
“沒有大礙,”硝子半跪在女孩面前,:“我趕來之前,精靈用它身上的咒力保護了谷川小姐的心髒。”
“它的咒力嗎。”
“你不是說過嗎?精靈身上本來就有一層輕薄到僅可被描繪成蝴蝶形狀的咒力。我想要治愈谷川小姐的時候感應到了心髒處的異樣,應該是這個原理吧。”
“是嘛。”
依舊面無表情,他冷淡地問道:
“為什麼還沒有醒。”
“不知道,可能精靈的體質比較特别。但谷川的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
硝子也察覺到了五條悟的異常,但她沒有多問。
問了也不會說,說了她也未必聽得懂。
她的術式決定了自己無法與他們二人共同赴往前線,在咒力的運作上,無論是在殺戮的領域裡掀起了超凡的波瀾,還是在咒術界中孕育出了足以震撼人心的力量,這一切對于硝子而言,都顯得微不足道。
反正……他們活着就可以了吧。
她若無其事地繼續為谷川月見檢查細微的傷口,手指略微拉開領口一點布料,兩名男孩不約而同地走開了。
還是有正常的下意識反應嘛。
她稍微放心了一點。
這不是沒事嗎……
兩個笨蛋。
當硝子靠近月見,她耳畔掠過一縷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弱氣息,輕柔至極,幾乎觸及本能的邊緣。
随後,她慢慢貼近對方,隐約捕捉到了兩個模糊的字眼:
"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