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硝子和月見吐槽的兩名幼稚鬼多少有些義氣在身上:一個設置了無下限自動無視防禦,一個放棄利用咒靈做掩護的防衛策略,僅憑近身的體術展開一場超越常規訓練強度的較量,在進行了拳拳到肉最後酣暢淋漓地累倒在地上的一番戰鬥後,兩位宣洩完各自身上的壓力才剛剛湧上些快感的年輕人,又被聞訊殺過來的夜蛾校長胖揍了一頓。
“已經很久沒挨訓了诶,我們兩個。”
“……以破天荒懷念的語氣說這句話會被誤以為有大病的,悟。”
“那個,太犯規了吧。”五條悟發現了被夏油傑拿來當軟墊墊在膝蓋上的氣泡咒靈,指了指,“給我一個,腿都跪麻了。”
五條悟不得不承認,傑的咒靈操術在某些時候比他的無下限更好用。比如現在,跪在軟綿綿的咒靈身上比硬邦邦的地面舒服地多。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誰也沒有打開新的話題。如果此時有人路過,多半會覺得不可思議。作為全國僅有的四位并且是仍在活躍的兩位特級咒術師,此刻竟然像犯錯的孩子一樣,心甘情願地接受罰跪的處分,而且身上竟然落下了連在祓除特級咒靈時都不曾留下的傷痕。
一物降一物,這方面看來,夜蛾正道應該是整個咒術界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為隻有他能讓這兩個桀骜不馴的靈魂甘願屈服。
“還是挺默契的嘛。”後來,率先開口的還是五條悟,夏油傑不明白地轉頭看他。在那雙熟悉又有些天真的蒼藍色瞳孔裡,他找到了答案。
“哦,是的。”夏油傑轉回頭說,“不然事情會變得越來越麻煩。”
他們默契地隐瞞了死者是傷害谷川月見的兇手身份,隻是在尋找掩飾的說法上,他們沒有能做到版本統一而已。
話題之後,又是一片安靜。随後,五條悟隻能再次開口:“傑發生什麼事了?”
表達得過于坦率,是他一如既往的性格。在輔助監督調查兇手的間隙,他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問。此刻,他們正像少年時期那樣一同面對懲罰,這或許是五條悟認為可以詢問的最佳時機。
“是因為高層的壓力?還是與咒靈有關?我甚至想過會不會是情感問題,不過狗尾巴草告訴我你已經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沉默,然後是漫長的寂靜。
習慣了掩飾情緒,性格敏感的夏油傑自認他無法做到如他摯友那般天真的坦率。
———悟有想過,咒術師的生命就像是天平上的砝碼,可為什麼天平總是無情地偏向普通人的那一邊?
他沒有直視那雙等待他回複的藍色眼眸,沉默的心聲隻回蕩在他自己的腦海中。
———悟能想象,詛咒的味道就像擦過嘔吐物的破抹布,在一個被詛咒籠罩的世界裡日複一日地吞咽着人類的污穢,那種作嘔的感覺嗎?
他依然沒有擡頭看他,隻是擡起視線,茫然地望着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悟有思考過,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值得我們用一生去守護呢?
因為了解五條悟,這些問題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心裡的自問自答。
最終,夏油傑開口,以另一個更輕松的問題打破了沉默。
“悟,你很希望谷川小姐回來吧?”
得到的回答,是意料之内的,和他心中的前幾個問題理應會得到的同樣的答案:一聲幾乎未經思考,帶着些許困惑脫口而出的——“啊?”
迎着五條悟驚訝的目光,夏油傑終于轉向他,“我也很想見到她。”
一種危險而又可怕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悄然萌生,如同暗流般沿着血管緩緩流動,所到之地,是心靈深處逐漸枯萎的部分,那正是距離心髒處不遠的地方。如果現在有什麼能夠阻止這種想法繼續蔓延,也許正是那些沒有在任務執行過程中出事,在他身邊一個不少的同伴們的笑臉,以及他心中對咒術界未來尚存的那一絲希望。
———沒有人會不在乎自己的未來,信徒如此,相信預言的人如此,他也不例外。
幾不可聞的聲音,仿佛成為了他的喃喃自語。
“我想見到谷川小姐後問問她,未來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