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在她停下來之後問道:“為什麼呢?”
“奧拉,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有年少的時候。”安妮笑着告訴我,“年少的肆意輕狂在綻開八月的榴火中,那個年紀的我們熱情又自信,好像全世界都是我們的。
“柳克霞麗或許隻是太過執拗,又或許是愛的太深。”
我在布萊克宅的圖書室裡看過他們的相簿,年輕時的柳克霞麗是美麗的,張揚明豔,在陰暗的角落裡綻開她絢麗的生命。
也是,像她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自己愛的人愛别人就輕易放棄。
“最後你們還是結婚了,她沒有阻攔嗎?”
“她大鬧了一場——但是也隻是大鬧了一場。”安妮笑着說,“好了,該睡覺了,晚安奧拉。”
她俯身在我額間落下一個吻,轉身離開。
我想到了柳克霞麗那雙比西裡斯更黑的眼睛。
我難以想象那雙總是帶着譏諷的眼睛是如何滿懷愛意的看一個人的——
布萊克宅的大廳在客人走光之後恢複了一片黑暗,柳克霞麗提着一盞燈,站在壁爐邊上。
安妮的那副嘴臉真夠讓人不爽——
她這樣想到。
這時遠方的教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她走到落地窗邊,拉開了複古精緻的簾子。
夜晚,寂靜的夜晚。
她想起很久之前,還是孩子的她在一個和這一般的夜晚跟着爸爸從希普森莊園準備回來的時候——
那時除了夏夜的蟬鳴,她入耳的隻有在會客廳已經昏昏欲睡卻還是打起精神站起來和她告别的蓋倫的那聲——
“再見,柳茜——”
從來沒人喊過她這個昵稱,她和他說過。
“啊……”樹蔭下的蓋倫點了點頭,回頭沖他笑,“那從今以後這就是我對你的專屬昵稱啦——”
晚風吹進來,吹散了回憶也吹醒了窗邊的人。
柳克霞麗閉上眼,無聲的落下一滴淚。
我拿什麼才能留住你,我從未觸及卻無法忘懷的愛人——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一朵早已枯萎卻從未綻放的玫瑰——
我曾經以為我們會相愛,但是教堂的白鴿怎麼會擁抱麥田裡的烏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