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威風。”其中一個姑娘驚歎,“和畫冊上的獅子一模一樣呢。”
“仙長仙長,畫冊上的獅子不是有鬃毛嗎,為什麼仙長你沒有啊。”是那個年紀最小的姑娘。
因為我是母的啊。師月白心裡忿忿地想,那鬃毛有什麼好看的,硬梆梆的紮人,摸起來一點都不舒服,我師尊說了。我就算沒有鬃毛,也比他們漂亮威風得多。
“因為小白仙長是母獅子哦,”孟婷耐心地解釋,“隻有公獅子才有鬃毛。”
狼群聽見獅吼之後,果然不再出現了。狼群和獅群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何況人類本就不在狼群的食譜之上。這下連附近猿啼和鳥鳴也不再有了,山野間甯靜無聲,唯有衆人踩在的落葉之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太陽落山之前,大家總算是走到一處附近的村落。其中一個女孩便是這個村裡的,師月白送她回了家後,女孩的家人幾乎喜極而泣。
“仙長,我們家裡雖然不大,但是既然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大家便先在我家留宿吧。”
師月白正犯愁今天晚上去哪裡落腳,當即就要應下來。她雖然是在靈山被嬌生慣養着長大的,大約是本性所緻,對睡覺的地方并不挑。可是帶上了那些姑娘,事情就不一樣了起來。她可以随地睡覺,但是那些姑娘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們跟她一樣随地睡啊。
可是她轉念一想,卻沒有立即答應,隻回應女孩的母親和哥哥說,要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
洛禺一聽她的描述,便一口回絕了。見師月白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洛禺搖搖頭,叫她先去回絕了那戶人家,回來再同她解釋原因。
等她再回來時,孟婷說洛禺師兄已經找到了一處破廟,隻等着她回來就一起出發。
師月白在一路上并沒有看見什麼廟宇,原本以為可能隻是自己疏忽了,卻發現孟婷帶着自己已經走出了許多裡路,才迎面遇上回來找她們的洛禺。
“還有多遠啊洛師兄,怎麼找了個這麼偏的地方。”她本還想埋怨要走這麼遠的路,為什麼不幹脆在剛剛的地方留宿呢,她不嫌累,但是走了這麼久的路,那些姑娘看起來都疲憊極了。
不過她雖然化形不久,卻也意識到這樣說的話會拂了洛師兄的面子,于是把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
“抱歉,”洛禺小聲地道了歉,“但是那戶人家有外男在,讓這些姑娘徹夜留宿在那裡,她們的清白怎麼辦。”
師月白許久沒有說話,洛禺以為她是明白了這些姑娘的無奈,便沒有再過多解釋。
直到衆人走到破廟裡,師月白才揚起臉,悄悄地走到他和孟婷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問:“師兄,清白是什麼。”
夜空無星無月,廢棄的廟裡沒有僧人,唯有神像靜靜地望着他們。因為廟宇經年未經修繕,神像的臉早已腐蝕得看不清原本的樣子,隻能依稀看出是女子的模樣。祂隻是靜默着坐在那裡,無悲無喜。
“比讓她們早些休息還要重要嗎?”
二人皆是怔了怔。破廟裡,雨水順着沒有填補的屋檐漏了進來,每隔一段時間,發出滴答的響聲。
師月白從小在仙門長大,綱常倫理,三從四德,謝珩自然不會教她這些。洛禺求助似的看了看孟婷。
“我說的未必對,”孟婷微微皺了皺眉,“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守住清白,不見外男,便也是其中一環.......世道對女子多苛刻,人間之事,從來如此。聖人說,這是安定之道。”
“聖人也是人呀,他說的,那便一定對麼?”
“也許對,也許不對,”洛禺說,“但是她們自己也是這般想的。”
“可是他們沒有發現不對嗎?”不過是多走了些路,不過是多吃了些苦,可是他們本可以不多走這些路,師月白這樣想着,下意識說了出來,“如果皇帝是個混蛋,父親是個混蛋,丈夫是個混蛋,也要把他說的什麼狗屁話都供起來嗎?”
孟婷神色大變,驚得下意識地捂住了師月白的嘴:“小白,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
齊姜師祖入魔之前,便說過這樣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過狂言妄語的話。
而後她殺戒大發,狀若瘋癫,喊着清六界滅濁世,便要化天地為熔爐,邀衆生赴死。
傳說她揮廣袖便引來萬裡山洪,一劍出便引來無邊山火。
最終門下六徒圍剿她于巫山,而後被首徒謝珩一劍斬落。齊姜仙君身殒之地,後人名曰,誅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