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斜睨人一眼,察覺她并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代勁遂老神在在地進一步提醒。
“樹底下蚊蟲很多,什麼髒東西都有,”聲音壓得極低,他故意唬人,“你待會兒可能得和我一起收拾。”
“你是這樣待客的?”談珞珞非常讨厭蟲子,她面色微苦,皺巴着臉思索好久,捏鼻子應,“也行吧。”
總歸是和你一起的。
強忍下笑,代勁揉揉她蓬松的發頂,“答應下來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踮腳雙手并用止住他動作,談珞珞忿忿指責,“你不要破壞我發型。”
月牙再次出現,代勁每一根眼睫都泛着歡快。
“我不動了好吧,”他将手背去身後以示誠意,旋即體貼地征詢談珞珞意見,“您還要不要繼續視察?”
捋順頭發,小狗擡頭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果斷向前,“當然要。”
提步尋來又是另一處寬曠的房間。
中央擺着張超級大的桌子,三面立滿櫥櫃、置物架,家具不多卻已占據絕大部分空間。
此外各類奇形怪狀的工具盡整理在櫃中,擁擠但有條不紊。
好奇地挨個觀察完畢,談珞珞硬是沒看出什麼名堂,虛心請問:“這些是做什麼的?”
陪她走遍這間幾乎承載張元宗一生的地方,代勁眼底柔軟,娓娓道來。
“老張是做掐絲琺琅的,已經堅持大半輩子,許多年前國家并不如此重視非遺,他那陣過得挺艱難,于是背井離鄉去淮安立業。”
隻是聽說淮安生意比沂清好做,老張便獨自攜着看不見的前途與未來說走就走,一邊醉心手藝,一邊又不得不在外面跑生意維持生計。
說艱難是真艱難,但你要問老張後不後悔,那一定是否定的。
淮安雖苦但那是他收徒的地方、結識同好的地方,此後途中枝繁葉茂,樹苗生機勃勃再不孤獨。
代勁認識老張時,他情況已經好不少,可惜最後種種原因仍沒能待下去。
思來想去,張元宗終是決定回老家沂清,好在沂清相關政策都已逐步完善,足夠幫助他安身立命。
老張念舊,外面遊蕩那些年搬來搬去沒個定處,但無論多麻煩,換下的工具、有關工藝技術的筆記他一定要攜帶。
“現在都在這。”
因為自己沒什麼熱愛的東西,所以談珞珞特别敬佩能夠堅守心中一方淨土的人。
端詳着老張那美輪美奂堪稱藝術的作品,她輕聲問:“能和我講講他在做的東西嗎?”
沉吟少頃,他搖頭拒絕。
“我也是外行,說不明白,有機會讓峥哥或老張講給你聽吧。”
“好吧,”靈光一閃,談珞珞腦海忽地冒出個絕佳的提議,“反正距離不遠,我們以後來這兒學習啊。”
“省得你來回跑。”
“不怕吵嗎?”代勁提前給她打預防針,“說實話他們工作時噪音蠻多的。”
一點兒不介意,談珞珞越想越覺得靠譜,圓乎乎的狗狗眼愈發亮,“沒關系啊,便利店前也沒有多安靜。”
“也是,”無法反駁,代勁垂眸笑出聲,“那明天來試試吧,适應不好再說。”
“記得不要去随便工作間打擾他們。”
“知道啦,”開心地應承下來,思緒略轉,談珞珞突然發難質問,“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多不懂事的形象。”
“沒有,乖着呢,我随便提個醒”眼神飄忽地挪離,代勁彎出個笑按着人肩膀往前去,“走,去那邊看看。”
離開工作間,另一處即是處相對簡陋的區域。
“喏,平時居住就都在這,”大緻走完,他周到地強調句,“衛生間在西南角。”
左瞅右瞅,沒見有其他卧室,談珞珞仰仰頭納悶地問:“峥哥呢?他怎麼住?”
“他不住這,市區有房,”低眼觑她,代勁佯裝無意地提起,“老婆孩子都在那呢。”
市區居住再趕來胡同,一路交通不算便利,談珞珞感慨地咕哝:“也不嫌麻煩啊。”
注意着她情緒,代勁眉梢無聲上挑,“走吧,準備吃午飯,老張也該回來了。”
“怎麼吃啊?”
她可是一點兒飯食的影兒都沒掃見。
哼地嗤笑聲,代勁一語道破老張的好算計,“你以為他為什麼喊我過來。”
突如其來的驚喜,談珞珞眼睛倏然一亮,“你做呀?”
冰袖扯至掌心摘掉,代勁擡腿邁向廚房的位置,用行動予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