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幾個性格迥異的人,平日裡總免不了小打小鬧的人難得一緻地發出同一句話。
溫宴知:“請大人寬心,錦衣衛的大家出身都不算太低,這點私房錢還是有的。”
蕭陵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家裡不差點錢。反倒大人成婚,這種人生大事,我們這些做屬下肯定要盡一份自己的心意。”
“那個…..”崔喜樂摸摸了自己的錢袋,默默舉起了手,臉色有些局促:“我前幾日去賭坊輸了些…現在有些拮據。大夥能否等我兩日再湊,我今天就殺回去,把錢赢回來。”
溫宴知啧了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怎麼這麼摳門呢你。”
“平時不是挺大手大腳的嗎,現在要給大人湊嫁妝了開始說自己分币沒有了是吧。”
崔喜樂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反駁道:“我這是摳門嗎,我不是想去赢個大的,好多給大人一點嘛….”
裴夜則一語不發地上前,直接伸手朝他裡衣掏去,不等崔喜樂反應過來,藏着幾包銀錢就被翻了個底朝天扔到桌子上。
崔喜樂的臉這下更紅了。
隻能小聲心虛地打着哈哈:這是賭資…..賭資…”
“沒本錢怎麼赢呢..是吧…”
沈知寒輕笑了聲,拎起錢袋又丢回他懷裡:“那你可收好了。”
“等會輸光了,找我預支月俸我可不會給你。”
裴夜皺眉:“大人。”
“他有錢。”
沈知寒搖搖頭,擺手道:“你們的心意我都收到了,錢就算了。”
“大人….”
蕭陵擰了一下崔喜樂的胳膊,拼命用眼神刀他。崔喜樂剛要咬牙把錢袋雙手奉上,沈知寒就舉起了手掌:“打住。”
“再這樣我就算你們賄賂我這個上司了。”
“這個月的月銀統統扣光。”
裴夜在一旁糾正道:“按照大魏律法,依據官員等級和受賄金額的多少,處以….”
“停!!!!!!”
*
謝無救坐在内司議事的桌邊,架腿而坐,翹着的一腳半盤着。手裡拿着本書,不斷掩面遮住自己連天的哈欠。
“大人——”
直到宋煜吵鬧聒噪的聲音傳來,他才從書後睡眼惺忪地擡起臉。
迷迷糊糊地問道:“東西都送到了?”
宋煜點點頭,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還沒散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勉強把話講出來:“送到了。”
“就是….”
“什麼?”謝無救心頭一緊,握着書脊的手用力得指節變得有些發白。
“沈指揮使好像在忙,我送到的時候,是南鎮撫司的鎮撫使裴夜來接的。”
“他帶着一群人,表情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她沒出來嗎…”
謝無救曲起的手指松了開來,方才從混沌中恢複些清明的眼睛又忽得暗下去。眼裡那一絲微弱期待的火花也掙紮着熄滅。
他用隻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低喃道:“果然還是…..”
“覺得我拿不出手….”
可那又如何呢,我偏要如此,讓所人皆知你我的關系,知道你餘生都得和我兩兩相對。
哪怕再卑劣、再下作…..縱然你将我厭棄也罷了。
罷了………
宋煜從前隻當謝無救是在開玩笑,無論是對沈知寒心生傾慕也好,還是說這段賜婚是他不可多得的良緣也罷。每一句話從謝無救嘴巴裡講出來都是輕飄飄的,讓人聽不出半分摻雜在其中的情緒。
畢竟謝無救陰晴不定,心思又很重。與任何人都交淺言淺,他已經算是為數不多能與謝無救說上話的人了。
但如今看他這幅患得患失的模樣,竟倒像是動了真心似的。
可是他們内司都是殘缺之人,哪裡配動真心,也根本不配有真情。少了愛人的條件,天生就是要在一段關系裡落于下風,占盡委屈的。
宋煜将謝無救這幅樣子看在眼裡,隻能長長歎了口氣,不忍心地出言寬慰道:“萬一沈指揮使真的是在忙呢….”
“近日剛了解靖甯王那樁大案,一時勞心傷神也是有的。”
“更何況我還聽說沈指揮使為了救個下屬可是挨了一刀,傷得不輕哩。”
謝無救聞言猛地擡眸:“她受傷了?”
“啊…是啊….”宋煜撓撓頭。
他暗自想到:大人往日裡關于錦衣衛和沈指揮使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這幾日莫不是忙着準備聘禮都到了這般無心無耳的程度了。
他再晚說幾天,沈指揮使的傷口都得愈合了。
但是下一秒,謝無救反應過來。
他擡頭一字一頓地問道:“救誰?”
語氣裡盡是冷硬尖酸的醋意。
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