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一起,王芳就跳起來去開門。
“你,你來啦。”
季南音沒回答這種毫無意義的話,直接走了進去,泰然自若地坐在了靠窗的沙發上。
王芳心裡直打鼓。
那天見面後,哪怕她說了關于季南音母親的事,季南音也并沒有答應她什麼,隻讓人把她安排在了這個酒店,然後就晾了她足足一周的時間。
這一周裡,季南音沒虧待她。讓她住五星級酒店,每天好吃好喝被伺候着,還有人給她送來了新的衣服。
季南音越是這樣,王芳心裡越沒底。
這種感覺就像是養豬,在拉去屠宰場之前好好養膘,到時候才好下刀開宰。
越琢磨王芳越後悔告訴季南音關于她媽媽的那些事。
畢竟季南音從小就是小狼崽子,還被他們養着時,就敢對陳新鵬出手。
如今有錢有勢,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她很怕季南音會報複。
季南音盯着王芳看。
這幾天,她臉上的淤青散了很多,于是臉上的畏懼害怕便看得更清晰。
季南音挺滿意的。
她就是要王芳畏懼她,隻有膽怯的人才好擺布。
好一會兒她才對王芳微擡了下下巴,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坐吧。”
王芳坐下後,季南音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順着茶幾推向了王芳。
看着那個鼓鼓囊囊的信封,王芳心中一喜忙拿過來拆開。
裡面厚厚的幾沓紅豔豔的紙币,晃得她眼花。
她要的兩萬,但是這裡遠不止兩萬。
錢迷了心竅,之前的畏懼從她身上消失了不少,樂呵呵地望着季南音:“南音,那些年我真沒白養你。”
聞言,季南音嘴角若有似無地勾弄。
王芳并沒有察覺到季南音的表情,她視線都在錢上,邊誇着季南音命好有出息,邊貪婪地将紙袋裡的錢都拿了出來,拆開一捆,用手指沾了沾口水,數了起來。
季南音冷漠地看着王芳數錢,等她數完一整沓,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好人,不會平白無故多給你錢,多的是補償你的。”
聞言,王芳愣住,對上季南音帶着若有似無笑意的眼神,她無端心悸。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季南音從來不欠他們什麼。
這些年,倒是他們巴在季南音身上吸血。
“補,補償。”王芳喉嚨發緊,“補償什麼?”
“我要你回去,回陳家村,繼續同陳新鵬相處。”
王芳目瞪口呆,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倒不是因為季南音說的話,而是她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眼神。
“如果你不願意也行。”季南音說,“我不會強迫你,但是我不會再給你們任何錢。”在王芳的恐懼裡,她話音恰到好處的一頓,“自然包括以前每年給你們的那些贍養費。”
王芳現在身無分文,沒有錢她根本活不下去,再說如果季南音真的不給他們錢了,陳新鵬知道了原因會打死他的。
她知道季南音在逼她,但是她沒有選擇。
“好,我答應。”王芳攥緊手裡的錢,咬了咬牙問,“回去後,你要我做什麼,我提前聲明,我不會殺人。”
最後幾個字說得铿锵有力,仿佛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季南音笑了下,身體放松地往後靠了靠,“我不需要你殺人,你隻要回去像以前一樣好好和他過日子。”
這話雖然怪異,但王芳還是松了一口氣。
季南音又拿出一個嶄新的盒子放在了茶幾上,“這個你拿着。”
王芳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并不認識,“這又是什麼?”
“助聽器。”季南音說。
聞言,王芳視線閃了閃,戒備地望着季南音。
她左邊耳朵一直有問題,是好多年前被陳新鵬扇了一巴掌打出毛病的,她的聽力比正常人弱很多。
但她并不覺得季南音會好心到給她配助聽器。
季南音看出她的顧慮,也坦坦蕩蕩地說出自己也意圖:“隻是看起來是助聽器,其實是針孔攝像機,我這幾天專門為你定制的,我要你把陳新鵬對你施暴的畫面都拍下來,最好能讓他親口說出對我媽媽做的那些事最好。”
王芳抖了一下,那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害怕,她也不知道害怕什麼,連忙搖頭,“不行,這東西我戴上就會被發現的。”
“發現了也無所謂,你就說來找我,我買來孝敬你的,我不信他一個正常人,會和你搶這玩意兒。”
王芳沉默了。
好半晌才崩潰地問季南音,“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季南音微笑,一字一句地說:“當然是想要證據,讓他為所做的付出代價。”
王芳一驚,手裡的錢落在地上,她根本沒心情去看,緊張地搓弄摳蹭着手指上的死皮。
“你……你想要他坐牢。”
“是,我想要他坐牢。”
季南音身體前傾,盯着王芳戰栗的瞳孔,“我相信我們的目标是一樣的。”
“隻要他坐牢了,就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
“是不是伯母。”
王芳不吭聲了。
她根本發不出聲音,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季南音比陳新鵬還要讓她膽顫。
季南音親自找人,把王芳送回了漁村。
聽那人說,被送回去那天,陳新鵬在和人打牌,見她回來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毒打。
後面的事,季南音沒有再管了。
她隻需要靜靜等待即可。
這段時間,她找了一次路崇,兩人在辦公室裡談了很久,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之後她就将大部分的事都交給了程悅去處理,長時間待在家裡,陪着路知晏。
有季南音的陪伴,在畫展開始的前三天,路知晏終于把最後一幅畫畫了出來。
在畫展的前一天,也是季南音26歲生日這天,路知晏帶着她去看了畫展。
隻有他們兩個人的畫展。
季南音看到了路知晏新創作的兩幅畫。
她盯着其中一幅看了很久,她看得出來,那是路知晏為她而畫的。
這幅畫被路知晏命名為《餘生》。
和他的成名作《野望》有些類似,都是背影。
不過,《野望》隻有一個孤孤單單的背影,而畫上的背影是一對牽手的男女,他們看起來都那麼年輕,穿梭在星空隧道裡。
畫面夢幻又浪漫。
隻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未來似乎也可以期待。
可季南音也清清楚楚知道,她沒有未來了。
自從她打算再次跳進屬于過去的那條污濁的河塘,攪得一身爛泥開始。
路知晏從背後抱住她,“喜歡嗎?”
季南音:“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