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幫我進去試衣間看看嗎？我發信息給她她也沒回複，不知道是不是在裡面試衣服不方便回。”他接着問，繼續擔憂地往試衣間張望着。
“這個......”店員一臉為難。
“她叫雨宮千昭，請務必找找看，還是說有什麼不方便嗎？”他強硬地說。
“客人要不您再給她打個電話？”店員還是攔在他面前，接着說：“不好意思呢，之前敝店出現過兩三次跟蹤狂假裝是男朋友進來找人的情況，我們實在不能幫您這個忙.....”
“我已經打過了！我女朋友心髒有點毛病，前段時間還曾經在外面暈倒過，請讓我找找看！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他急了起來，随便編了一個理由。
“這......”店員轉頭看向店長，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好意思......”
就在他準備推開店員直接沖進去時，試衣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雨宮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條裙子對店員說：“這條裙子我.......咦？你來啦？”她注意到他也在，像是等着他來的女朋友一樣對他笑了。
太好了.......她還在，她沒有消失。
他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突然記起來要呼吸一樣，雙腳甚至有一種懸浮在空中很長時間後終于接觸到地面的感覺。他繞過店員牽起雨宮的手把她拉近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番。
真的是她，确實是雨宮千昭本人，太好了......太好了.......
那一天，他在心裡祈禱了無數遍，醫生最終會聽到他的呼喚，打開診所大門，看到他滿身的傷向他俯下身來，皺起眉責備道：“零君！不是說了不可以再打架了嗎？”
“呃呃？等等等等......你、你怎麼了？”面前的雨宮一臉錯愕，雙手輕輕地抵在他胸前，避免兩人的距離繼續拉近。
嗯？
“抱、抱歉！”他回過神來連忙松開了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不由自主地想要抱緊她。
才剛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他不想讓雨宮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就扭過頭去。
“噗.....”店員看着尴尬到不知所措的兩人，像是在解圍一樣對雨宮說：“這位是您的男朋友吧？他剛才找不到您可着急啦，差點就要強行闖進試衣間去了呢~”
“呃？啊？剛才沒有看手機，抱歉哦.....”雨宮弱弱地說。
“哈哈~兩位一定感情很好~”店員繼續調侃着。
“那個......這條裙子後背的拉鍊我試了很多次都拉不上去。”雨宮扯開了話題。
“那要幫您換成大一碼的嗎？”
“不，這件應該就合适。”
“那......您不介意的話我陪您一起進去試衣間幫您拉一下拉鍊？”
“那個.......既、既然他來了，我想讓他幫我......”
诶诶？？？
他回過頭去，正好對上了雨宮羞澀的眼神，她漲紅的臉一點都不像是演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沒想過會是這種狀況。
“啊哈哈哈，可以的可以的~”店員一臉“原來你們想玩這種play”的特别理解的表情，接着說：“現在試衣間也沒有别人，兩位請進去吧~”
他的腦子空白了一會，就這樣被雨宮拉着走進了試衣間。
試衣間裡被分成左右兩排隔間，所有隔間的簾子都拉上了，沒聽到隔間裡有什麼動靜，但沒法确定這裡是否跟店員說的一樣沒有别人。
雨宮把他推進其中一個隔間，探出頭去左右張望了一下，拉上了門簾。轉過身來時已經恢複成平時的冷淡模樣了，跟剛才在外面滿臉羞澀的雨宮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她一邊問一邊繞過他往隔間裡側走去。
“這是我該問的問題吧？你為什麼會來這裡？”看到這樣的雨宮他也總算是鎮定了下來。
但是下一秒他又冷靜不下來了。
因為雨宮背對着他伸手去拉裙子背後的拉鍊。
他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面向被她拉得嚴嚴實實的門簾。
.......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展開.......她到底想幹嘛......
雖然什麼都沒看到，但還是清楚地聽到“刷——”的她把拉鍊慢慢往下拉的聲音。
......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的裙子上次去Day moon時弄壞了，我來買一條新的。”雨宮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伴随着裙子劃過皮膚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就這樣？”他發現自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自然了。
在這窄小安靜的空間裡，兩人無法拉開太大的距離，那些細小的聲音被放大了好幾倍。雖然眼睛沒有看到，但那些衣服摩擦的細碎聲音依然在幫他勾勒着身後的情形。
不對.......她肯定不是單純過來買裙子的......絕對不是.......
“刷——”雨宮拉下了另一條裙子的拉鍊，準備要穿上。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又為什麼會來這裡？該不會也是來買裙子的吧？”她問，依然夾雜着衣服劃過皮膚的聲音。
他握緊雙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嗯？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簾外似乎有動靜。他極力控制着不去想身後的雨宮，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動靜上。
好像是......什麼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
這個試衣間裡果然是有别人在嗎？
“喂，轉過身來，幫幫我。”雨宮打斷了他的思考。
“什......”
他不假思索地回過頭看去，雨宮已經換了一條水藍色的裙子，後背的拉鍊拉到蝴蝶骨中央，右手把長發都抓到右肩上。
“剛才就說了，我拉不上這條拉鍊。”她說着回頭看向他，示意他幫忙拉上。
外面一定有什麼人在。雨宮在幫外面那個人避開他離開這個試衣間。
他明白了她的意圖，她不想讓他撞見外面的人，是小倉結歲嗎？還是别的什麼人？不管是誰，現在拉開那個門簾的話說不定能看到了。
但雨宮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他，裸露着那一小片的後背，跟平常有點不一樣，雖然表情依然冷淡但卻沒有防備。
“......好......”他答應着，最終還是選擇伸手幫她拉裙子後背的拉鍊。
“謝謝哦~”穿好裙子的雨宮與他預想的那樣，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大步走出了隔間，把他獨自留在原地。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一個糊塗的決定。他非常清楚。
但是那個瞬間他突然就松懈了下來，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腦子裡短暫地抛開了卧底任務、黑衣組織等本該時刻謹記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想看看雨宮這種“得逞了”的笑容，做出了反常的決定。
他用力按着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狂跳不已的心髒，回想着剛才雨宮的笑容，自嘲地笑了出聲。
晚點确認一下附近的監控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不對，對面可是有能修改即時監控的人物在，所以監控也不可信了。當年之所以沒人看到小倉結歲從Day moon離開，應該也是因為東城對監控做了手腳吧。
“這條裙子果然很合适您呢！”
“嗯嗯，就是穿的時候會麻煩點......有沒有相似的其他款呢？”
從試衣間出來就聽到雨宮和店員站在外面的落地大鏡子前讨論着，他坐在不遠處的天鵝絨長凳上，托腮看着她們。
這位店員剛剛說的是試衣間裡沒有人，可剛才就是有人從裡面離開了。
但.......
他四下看了看，這家店裡的氣氛還是跟進來時一樣普通平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的目光又移到正在跟着店員選衣服的雨宮身上。
明明是雨宮和店員一起放走了什麼人啊......也許從他進來那一刻，她們就已經在配合着開始這次行動了。
為什麼沒能注意到呢？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為，苦惱地揉了揉眉心，簡直是錯漏百出啊.......
從以為雨宮可能會消失那一刻開始，他冷靜思考的能力就直線下降，以緻于後面一連串的行動都失控了偏離了常軌。
“不知道該選哪件嗎？我個人是覺得您現在身上這件最适合呢。或者......要不來參考一下男朋友的意見？”
雨宮和那位店員又回到了落地大鏡子前，店員手裡拿着幾條裙子，似乎在猶豫該選那條。
這時兩人一起看向他。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向站在鏡子前等着他回答的雨宮。
她一手有點局促地把額角的頭發撩到耳後，眼神羞澀地遊移了兩三秒，然後又有點期待地擡眼看他，完全是一副女朋友在看向男朋友時的神情。
要不是剛才看到雨宮在試衣間裡那像從前一樣的冷淡神情，他都分辨不出此時眼前的人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在期待他的回答。
“我就是覺得那位女生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居然可以對你的心情産生那麼大的影響。”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腦海裡響起了阿梓小姐曾經說過的話。
自己居然會被她影響到連冷靜思考都忘了，甚至就那樣默默放走了近在眼前的情報。
這可是卧底的大忌啊.......
他輕笑了一下俯身湊近。
“怎、怎麼了？”她怯怯地後退了一小步。
你是擅長算計人心的Calvados，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即便是那樣拙劣的計謀，我也會讓你如願得逞？
“很美啊。”他笑着說。
不知不覺間，眼前的女生竟已變成了那樣危險的存在。
“那.....那就要這條裙子吧！”雨宮躲開他的目光逃跑似的轉身走向試衣間。
“請問是付現金還是刷卡？”當他和雨宮站在收銀台前時，店員笑眯眯地問他。
嗯？要買裙子的是雨宮啊？為什麼不是問雨宮？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雨宮，她似乎沒聽見一樣正饒有興緻地看着收銀台底下的玻璃櫃裡的首飾。
呃呃？他再看向店員，店員依然是滿臉堆滿笑容地看着他。
他低頭看了一下賬單，數了一下上面有幾個零。再看一眼雨宮，她還是沒有要付錢的意思。
行吧，看來最後還想坑他一把。
他認命地拿出信用卡。
“等一下！這個也幫我包起來吧，應該跟那條裙子很搭。”雨宮指着玻璃櫃裡的一條項鍊。
他又數了一下價格牌上有幾個零。
“好的好的，客人您眼光真好！”店員一邊說一邊熱切地幫她取出項鍊包好。
然後雨宮雙眼發亮地看了他一眼，又露出了那種奸計得逞的笑容，說：“謝謝哦！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買給我的！”
“嗯，我什麼都會買給你的，隻要你想要。”他擺出男朋友的表情笑着附和。
不可以再出現像剛才那種失誤了，絕不可以。
雨宮挽起他的手，兩人像是恩愛的情侶一樣，在店員們“歡迎再次光臨”的聲音中走出了Burberry.
剛走出不到十米，他問：“你已經見到小倉結歲了嗎？”
雨宮松開了挽着他的手，跟他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說：“嗯，是啊。”
又恢複成Calvados的冷淡模樣了，但這次居然沒有回避他的問題爽快地承認了。
“你之前說想知道組織一定要殺她的原因吧？現在知道答案了嗎？”他接着問。
“.......算是吧。”她皺着眉回答。
這時他收到了信息，解鎖手機一看，是朗姆。
“抹殺小倉結歲的任務進行得怎樣了？請抓緊時間！”
雨宮也看了一下手機，似乎也收到了朗姆的信息，但她隻是看了一眼就又把手機塞回口袋裡了，完全沒有當回事。
他問：“那麼，我們可以開始着手計劃該怎樣殺掉小倉了嗎？朗姆在催了呢。”
“不用管他。”雨宮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哈！那可不行哦，得罪了二把手會很麻煩呢。”他說。
雨宮依然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今天她跟小倉談了什麼？
兩人就這樣保持着微妙的距離并排站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眼前是晚高峰忙碌的車流，周圍都是下班回家的臉上寫滿疲憊的上班族。他突然意識到現在也許時機正好，就假裝随意地說：“從前就一直想問，你和BOSS是怎樣的關系呢？你看，你有自主選擇目标的權利，這可是加入組織7年的我都得不到的東西。而且你對于得罪二把手這件事又好像毫不在意的樣子......你對于那位BOSS來說似乎是很特别的人呢？該不會是什麼秘密幹部之類的吧？還是有什麼親戚關系嗎？”
這時綠燈亮了，大步走在前面的雨宮回頭撇了他一眼，笑着說：“你想知道嗎？”
他讀不懂這笑容代表着什麼，本能地覺得應該以退為進，就擺了擺手說：“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明白的~BOSS的事本來就不能随便對别人說起吧？我隻是覺得畢竟都一起組隊了，我應該對隊友有更多一點的了解.....而且萬一這個任務是來自幹部的突擊考核什麼的......”
“哈哈~我怎麼會是什麼幹部呢？”雨宮笑着走到斑馬線的盡頭，接着轉身對他說：“倒是你......你想見他嗎？那位BOSS？”語氣有點調侃，他聽不出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他還在思考着該怎麼回答才能讓對話繼續進行下去時，就聽到她說：“可以哦，我帶你去見他。”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