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帶着那幾份檔案紙回到安全屋時已經很晚了,客廳裡竟然還亮着燈,沙發上坐着看食譜的人聽見開門聲,轉頭望去,看見是他之後略怔愣了一下。
降谷零馬上明白過來:“他去哪了?”
“出去做任務了,現在都還沒回來。”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顯然已經等了很久了:“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雨。”
“我回來時在飄小雨。”降谷零走近他,壓低聲音:“他有和你說和誰一起做任務嗎?”
“和琴酒,今天我送他去的,我看見芝華士也在。”諸伏景光說着,見降谷零面色變得有些奇怪有些凝重,低聲問:“怎麼了?”
降谷零往樓上看了一眼,沒有回答:“我陪你等等。”
諸伏景光點點頭,沒有多問。兩人又等了一個小時,屋外已經下起了大雨,諸伏景光不時看一眼始終沒有回複的簡訊,眉宇間逐漸蓄起擔憂和焦急。
降谷零已經拿起手機開始騷擾其他組織成員,不着痕迹地打探琴酒今天的任務信息。
“基安蒂說琴酒已經回基地了。”降谷零說着,雷聲炸響,諸伏景光似乎被驚動,站起來就往屋外走。
他随手拿了一把傘,打開門出去,大雨滂沱,地上蓄起雨水,每走一步都直接淌過腳面,狂風吹得傘搖搖欲墜,沒一會兒他就已經渾身濕透。
諸伏景光眯起眼,看到遠處有個人影,他朝前走了幾步,看清那人的身形之後猛然把傘丢開,狂奔而去。
如月琉生正在心裡罵罵咧咧,紮琴酒小人,埋怨他又半夜把自己放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人來接,不敢停得離安全屋太近,隻好冒雨自己走回來。
他又冷又餓,昏昏沉沉,聽到雨聲中突然多出重重的踩水聲,本能地朝前望,看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來,于是下意識停在原地。
那人渾身都淋濕了,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是捧起他的臉,兩人在雨幕中艱難地對視——其實如月琉生什麼都沒看清,雨太大了,連睜眼都覺得費勁,但面前人似乎确定了什麼,手從他的臉落到肩上,沿着手臂滑至手掌,和他十指相扣。
他冷得不行,手心冰涼,身上的棉衣吸飽了雨水,沉沉地下墜,交握的雙手就變成了唯一一點暖意。
諸伏景光帶着他走,如月琉生心裡異樣的感覺揮之不去,他想這樣的握手姿勢似乎有點太親密了,掌心相貼,十指交錯——他縮了縮手指,前面的人回頭望了他一眼,反而更加扣緊,略用力将他拽得朝前兩步,走到自己身邊。
降谷零打着一把大傘出來接他們,把如月琉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略放下心,三人回到安全屋,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把地闆都打濕了。
諸伏景光還扣着他的手不放:“有沒有受傷?”
如月琉生搖搖頭,手臂後縮,試圖把手抽回來,諸伏景光順勢放開,上手去拉他的棉衣拉鍊。
如月琉生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他身後是剛把傘收好的降谷零,一手按着他的頭,一手按着他的背,把他剛退的兩步撤回,又推到了諸伏景光面前,順便替諸伏景光說了句話:“怕什麼?衣服都濕透了,脫下來。”
“……歐。”
如月琉生慢吞吞地把身上的棉衣脫掉,諸伏景光伸手接過,見他冷得整個人都在細微顫抖,催促道:“上去洗個澡換衣服,然後下來吃藥。”
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腦子凍僵的如月琉生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上樓時遇到了正往下走的萊伊,後者打量了他幾眼,估計是被他們的動靜驚動,下來看看情況。
如月琉生放着熱水,體溫回暖後難受的感覺成倍翻漲,他手按着胃部幹嘔了兩下,眼眶绯紅,頭暈眼花地趴在洗漱台上,咳嗽半晌,想吐又吐不出來,胸口憋悶得難受。
又趴着緩了會兒,如月琉生直起身子,洗完澡換好衣服,頭發吹得亂糟糟的,随手捋了捋就下樓了。
他花費的時間有點久,下樓時萊伊不在,估計又回房間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用的一樓衛生間都已經收拾好了,見他下來,諸伏景光把一直貼在手心的杯子遞給他。
如月琉生聞到濃重的藥味有點反胃,但是十月冷雨,他淋了那麼久很容易感冒,于是打算屏氣一口喝掉。他喝了兩口就覺得胃裡反酸,開始止不住地幹嘔,眼眶绯紅,眼角流下生理性的眼淚,他暗道不好,推開一旁扶着他的諸伏景光,捂着嘴沖向廁所。
降谷零原本在廚房裡,聽到動靜三兩步走到旁邊,擋住了如月琉生想關門的手,後者沒力氣和他上演奪門之戰,松手趴到洗漱台前,咳嗽着臉都憋紅了。
降谷零看着覺得不對勁,他上前兩步,捏住了如月琉生的下颚,另一隻手在他背上一拍,這口原本想被如月琉生硬憋下去的血一下就吐了出來,順着下巴滴落到降谷零的手背上。
鮮血濺在雪白的洗漱台上,刺目的顯眼。
降谷零松手,怔愣地看着還在細碎咳嗽的如月琉生,後者才剛緩過來,打開水龍頭就拽着他的手放到水流底下,直到把那幾滴血沖洗幹淨。
降谷零倏忽抽回手,氣血一下子湧上腦門,那股怒火在看到如月琉生唇邊下巴的血迹和他無措的眼神時又被驟然澆滅。他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麼話來,扯了幾張紙打濕想去擦如月琉生下巴上的血迹,卻被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