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組織中頗有風雨欲來的味道,琴酒已經一連數日面色陰寒,底下成員都戰戰兢兢,做任務做得如履薄冰。
究其原因,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琴酒總是會被洩露行蹤,任務半路突然跳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仇家——因為琴酒覺得自己壓根不認識他們,被騷擾不說,在這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有屏幕的地方,屏幕上就會開始播放數碼櫻花飛揚的場景。琴酒的反應通常是給屏幕一槍,伏特加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面不敢吭聲。
他來找過如月琉生,但是如月琉生告訴他自己沒法憑借一塊被打爛的屏幕追蹤到誰加載的代碼。琴酒神色不虞,有幾天都把他帶在身邊,但依舊一無所獲。
如月琉聲的臉色也很難看,琴酒的作息簡直不是正常人能接受得了的。他困得不行又沒法在這種環境下安穩入睡,還要時不時應付發瘋諷刺他的琴酒,演好自己讨厭櫻的人設,簡直心力交瘁。
這天琴酒把他帶去基地,如月琉生以為這崩潰的一天終于要結束了,結果反手就被琴酒趕到禁閉室門口。如月琉生緊皺着眉,已經在爆發邊緣:“什麼意思?你懷疑我?”
琴酒嗤笑一聲,緊盯着他:“除了‘櫻’,能做到這件事的隻有你。”
但是隔着屏幕,從未有人見過“櫻”的真面目,誰也不知道這個“櫻”究竟是不是真的“櫻”。
“那就是‘櫻’!”如月琉生看起來想罵他,但是忍住了,語氣很嗆:“我就算讓天上下狗屎,也不會讓天上下櫻花。”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是這話有點太糙了。
“你是不是,我會判斷。”琴酒掏出槍對準他,槍口微擡:“進去。”
“……”如月琉生瞪了他一眼,進去之前把門摔得“哐當”一聲巨響。
禁閉室之所以叫禁閉室,是用來懲罰組織成員的,估計琴酒把他丢進來也是對他這幾天完全查不出“櫻”的蹤迹不滿,既是懲罰也是試探。
裡面很安靜,把門合上之後就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月琉生扶着牆走了一圈,房間很小,左邊角落有一層很薄的墊子鋪在地上,右邊角落也有一道小門,應該是廁所。他剛剛摔的大門中間有個小窗,大概食物和水會從裡面送進來。
也算沒做得太絕。
如月琉生屈膝縮在角落裡發呆,突然在想諸伏景光會不會很擔心。
那雙藍色的眼睛有時會讓他覺得心碎,尤其罪魁禍首還是他自己。原本想趁這個時間睡一覺,緩解一下隐隐作痛的頭,現在也睡不着了。
如月琉生發愁地想了一會兒,問系統道:“能給景光發條消息報平安嗎?”
他早設想過琴酒多疑的性格或許會把他單獨隔離起來,在這期間“櫻”的活動将由系統代勞。當然代價也很龐大,這種行為需要同時滿足幾個條件:“櫻”單獨且真實的存在獲得一定承認、“櫻”的能力來源于系統、系統借由“櫻”的身份使用的能力不能超越其人設、有足夠的積分供系統活動。
還有就是,會極大地消耗宿主,以平衡同一時間同一個人有兩種存在形式的權重。
【會加劇對您的消耗,宿主,系統的建議是不要這樣做。】
“就發一句話而已,平安勿念,沒關系的。”如月琉生倒不是很擔心這點:“這屋子有監控吧,他們又不會真的讓我死,看我不行了就會把我弄出去,還能少待一段時間。”
系統有幾秒沒聲音,直到如月琉生出口詢問,機械的電子音才再一次在腦海裡響起。
【收到,宿主。】
如月琉生這才能安心睡去,睡了不知多久,醒來時還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他在這種無限被拉長的時間裡漸漸覺得有些難熬,蜷縮成一團,把手放在眼睛上,感受睫毛掃在手心的觸感。
要不還是找機會把琴酒殺了吧。
如月琉生開始調整呼吸,他在常年和ptsd的鬥智鬥勇中已經漸漸掌握一套自己的呼吸方式,往往閉眼安靜地調整幾分鐘就能讓心情緩解些許,但今天卻收效甚微。于是他又開始在腦海裡從年幼和零初遇開始回憶,一幕一幕,如同在翻一頁珍藏已久的圖畫書,封皮是幾隻卡通小動物牽着手在唱歌,每一頁都有最美好的故事。
人覺得難熬時需要一個寄托,從前以父母的期望為寄托,後來他們就是全部的寄托。日日勤拂拭,所以輪回許久,往事依然曆久彌新。
在一些印象略為模糊的部分,他就反複想當時是怎樣的場景,一點點補充細節,最後清晰得他們就像在自己眼睛說話笑鬧,如月琉生回憶到警校剛畢業時,門口發出“咔哒”一聲,光線照入,他眯起眼有些不适應,慢慢挪過去接住了餐盤。
食物少得可憐,大概也就不會餓死的程度,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看來一天也隻有一頓飯可以吃。
如月琉生吃完繼續抱着膝蓋發呆,他的胃隐隐作痛,這個姿勢壓住腹部倒要好過一點。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頭部一陣鈍痛,像有什麼硬生生被抽離出去了,連帶後勁脊椎一整片都有種被剜肉剔骨的痛感。他坐不住躺倒下去,知道這是系統開始行動了,怕自己咬着舌頭,把手腕塞在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