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上了。”坂口安吾在筆記本上将剛添上不久的名字「仁王雅治」和觀月初、藤丸立香連上線。
作為曾任港口黑手黨、異能特務科、Mimic三家異能組織并且從中全身而退的三重間諜,坂口安吾對人際關系的細微觀察和重要信息的敏銳度不亞于觀影院的任何一個人。
這次的觀影片段在開頭就直接揭示仁王雅治溯回者的身份。而且與不明狀況的哈利·梅林不同,仁王雅治顯然同塔利亞·奧古一樣,知道不少有關「世界重啟」的内情。
「那一年他才剛讀國中三年級,觀月初還在恪守普通人的準則,藤丸立香還在椚丘學園執行任務,所有的人都還好好的活着!」
坂口安吾将仁王雅治的這一段心聲抄寫下來,并嘗試做出解讀:特别強調時間是在暗示此時距離未來的變故時間已經不遠了嗎?
在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還好好的活着。那在未來,是誰死了?救世主嗎?可是說到底他們連救世主是誰都還不知道。
坂口安吾頭疼地推了推眼鏡,放棄了這兩句意味不明的話,轉而從中間指名道姓的兩句入手——
「藤丸立香還在椚丘學園執行任務」這個信息點倒是和他們第一次觀影的内容對上了。
作為了解平行世界的起始點,觀影院的第一批觀衆都對藤丸立香這個名字印象深刻。藤丸立香的任務,莫不是和瑪修·基列萊特口中的刺殺殺老師有關(詳見第2章)?但是那位名為殺老師的黃色人形章魚又做了什麼,才會讓自己的學生刺殺自己?
讓一群未成年的孩子違背倫理、手染鮮血。坂口安吾完全理解不了這樣的操作。雖說在橫濱的鐳體街就有不少未成年孩子也曾因生活所迫過上刀尖舔血的生活,但是這兩者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鐳體街是混亂無序的代名詞,别說橫濱政/府了,連黑手黨也不會對這個地方多加管束,無人庇護的孩子隻能比成年人更狠才能活下去,是政/府的無能造就的。而椚丘學園的三年e班,據坂口安吾的觀察記錄,那裡的學生很明顯都是在和平安逸的生活裡長大的。
讓無辜的稚子對教育自己的老師舉起屠刀,而且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坦然自若……
難不成是……默許的?坂口安吾連忙止住自己的想法。長時間未移動的筆尖點了點筆記本,在紙張上留下漆黑的兩點墨水。而那些想法就像這漆黑的墨水一樣,一旦湧出就再也擦拭不淨了。
坂口安吾隻能順着墨水的痕迹,着重圈出了觀月初的名字,轉移自己的思緒:在他們目前已經觀測到的平行世界的人物裡,不少人都和這個名字有着或多或少的關聯——
迦勒底,藤丸立香、瑪修·基列萊特、雷夫教授、中原中也、觀月初(來自迦勒底的Caster)。
武裝偵探社,森鷗外、江戶川亂步、與謝野晶子、太宰治、中島敦、夢野久作、織田作之助、國木田獨步、觀月初(武裝偵探社的兼職事務員)。
芥川家,芥川龍之介、觀月初(同類、家人)。
那麼這次在仁王雅治的觀影裡,觀月初又扮演着什麼身份?
坂口安吾看着筆記本上的那句「觀月初還在刻守普通人的準則」,在往後的時間裡觀月初是否是做出了某些超越常理的事?
*
【明明想見你的心情是那樣的急切、明明有那麼多的話想要告訴你、明明現在就很想沖上去擁抱你……
但是,仁王雅治将這些情緒全都壓抑在心裡,沒有洩露在外一絲一毫。
“喲,小初,下午好呀,噗哩~”他就像往常一樣,懶懶地擡起手向觀月初打了聲招呼。就像哪怕他再怎麼急切的想要見到觀月初,也要選擇搭乘電車這一緩慢但安全的方式一樣。
這不僅僅是因為觀月初此時還生活在異能特務科的監視下,任何的異常都會被官方審視警惕;還因為他們在阿賴耶的守護者面前一起立下過束縛,無論誰先誰後覺醒記憶,他們都不得在彼此未覺醒記憶前以任何形式透露未來的狀況。
所以仁王雅治一見觀月初就知道了,他的天降竹馬還沒有接受到來自未來的記憶以及那刻骨的恨意。那雙被精心雕刻出來的紫薰色眼睛裡隻有對他突然來訪的疑惑和欣喜。
“怎麼今天突然來橫濱了?”
或許這樣也好吧。仁王雅治将幾次湧上咽喉卻又因束縛而發不了聲的話語重新吞落到肚子裡,半真半假道:“逃訓了。”
他們就像往常一樣閑聊着,分享彼此的日常生活、抱怨社團訓練的繁瑣,看上去和其他普通的中學生并沒什麼區别。
啊,多久沒有像這樣輕松過了?不用再躲着阿賴耶守護者的追殺,不用在日日夜夜裡不斷痛恨着自己的無力,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趁着觀月初拿出鑰匙開門沒有注意自己的間隙,他連忙背過身擦掉了眼角将要落下的淚水,恢複成以前不着調的「球場欺詐師」,但在下一瞬擡眼時——
「沒事吧?」
視線捕捉到起起合合的唇形組成的唇語,是對面錐生宅同齡人的關心。
但這份關心對仁王雅治來說無異是晴天霹靂,——被看到了。
“怎麼了?仁?”仁王雅治被觀月初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進了芥川宅,那麼就相當于是進入了觀月初的魔術工坊,脫離了異能特務科的視線,一些不必要的僞裝也就不必再繼續了。所以觀月初叫出了仁王雅治的真名。
“沒什麼。”仁王雅治下意識地回答。
但是思索再三他還是沒忍住,“那個叫錐生一縷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先不說那股無時無刻都萦繞在身邊的龐大魔力,單憑在世界重啟前的十幾年裡從未見過卻在重啟後突然出現,就足以說明錐生一縷的異常了。
“我還以為你要問什麼呢?”觀月初撐着頭打量了一下仁王雅治,反問回來:“你是不是沒有試過透過「窗」去觀察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