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舉着望遠鏡,安皺了皺眉,撥通了一個電話,對面也很快接了起來。
“明知道是陷阱,還眼巴巴的往裡跳?”安的聲音顯得十分平靜。
她确實因為保護宋景山受了點小傷,但遠沒有到住院的程度,且因為注意到周圍有人釋放惡意,安提前留了個心眼,趁人不備直接跑了。
但她那個專門用來聯系其他人的老年機卻是報廢了,所以被那些人鑽了空子,放出去莫須有的消息。
雖然不是很想管這個事,但安的身體還是十分誠實的在醫院不遠的酒店裡開了間房日夜盯梢,試圖阻止他們落入給他們設的陷阱。
不過蹲了幾天,安發現自己壓根就是杞人憂天,這些家夥根本就沒意識到他們放出消息裡的那位‘重傷女性保镖’是她。
本來她都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卻是在醫院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王彥,也就是這次任務的委托人。
本來他應該貼身二十四小時保護宋景山,結果這家夥甯願在他那個破KTV裡COS酒保也不願意看到宋景山的那張老臉,便把這工作外包了出去,算下來,一年他最多上一個月的班,其他時間都是其他人易容成他的模樣在宋景山身後當背景闆。
礙于他築基期修士的威懾,倒也沒有人敢對宋景山出手,但不知為什麼,這個消息卻是走漏了,是以宋景山就遭了殃,也幸虧對方隻有兩三個修士,其餘隻是普通人,不然憑借安還真應付不來。
不過被子彈打到還真疼啊,差點兒把她的手掌給擊穿。
“我倒想看看姓宋的這老頭肚子裡在憋什麼壞屁,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王彥環顧四周,試圖找出安的位置。
安的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他躺在那裡就差嗝屁,肚子裡還能憋什麼壞屁?你真以為這個局是宋景山做的?他至于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宋景山确實受傷了,但并非是傳聞中被那幾個叛亂分子擊傷,而是被他的兒子背後捅了一刀。
宋岱是什麼想法安卻是不知,他具體投靠了誰,這般大逆不道對付自己的親爹會造成什麼影響也和她沒有關系,安在乎的是其他人,這件事消息封鎖,知道真相的隻有她一個,偏偏她的手機還壞了,那張卡是她買的,補辦都補辦不了。
安繞七繞八問了好多人才問到王彥的手機号。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王彥也是一愣,對于宋景山,他談不上特别讨厭,畢竟有着上一世的記憶,他師尊是個什麼德行他早知道了——雖然他隻是他師尊的轉世。
“宋景山的兒子宋岱似乎是投靠了什麼人,借此機會變相軟禁了宋景山,做局等着你們自投羅網。”安簡單概括了一番情況。
王彥卻是笑出了聲:“就他?菜狗一個,在我這裡得不到好處所以就去舔那幾個修仙家族的臭腳,我早警告過老頭注意他那兒子,他不聽還讓我别多管閑事,現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有人在包圍你,趕緊跑。”安利用望遠鏡繼續觀察着醫院門口,她的圓勉強可以覆蓋到那裡,加上望遠鏡的效果,有時候甚至比他們的神識還好用。
王彥依舊顯得不慌不忙:“知道了,小麥哥,我去看看情況,等等再見。”
安立刻泛起一種不妙的感覺,眼皮開始狂跳,隻是沒等她把她的東西收拾完退房跑路,伴随着一聲巨響,房間的玻璃碎成了渣渣,王彥站在窗外,踩着一根巨大的純白色羽毛,向安伸出手:“來不及解釋了,小麥哥,快上車!”
瞅了眼羽毛上面的另外一人,又聽到外面直升機機翼轉動發出的巨大聲響,安恨不得一槍崩了這個傻缺玩意兒。
但安着實沒信心憑借自己的本事逃脫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隻能捏着鼻子跳到他的飛行法器上,咬牙切齒道:“我真的是謝謝你特意過來接我啊!”
王彥也不知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沒聽懂,哈哈一笑:“客氣了小麥哥。”說罷,掏出一張符紙注入靈力,三人的身形以及腳下的法器皆消失在原地。
追尋而來的直升機失去了目标有如無頭蒼蠅在周圍亂飛,而使用了隐身符的三人卻是已然悠閑地離開了事發之地。
宋景山蒼白着一張臉咳嗽了兩聲,咳出一灘黑血,他的臉上瞬間出現肉眼可見的絕望,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動,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放我下去吧,已經遲了。”
“早警告過你小心你那兒子,你偏不聽。”王彥盤腿坐下來,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顆拇指蓋大小的藥丸送到宋景山嘴邊:“你中毒了,先看看這解毒丹有沒有用,沒用的話我帶你去小陶那裡挂個号。”
丹藥散發着一陣清香,宋景山的眼中劃過一絲驚異,這丹藥并不是出自藥協之手,這般濃郁的藥香,他隻在那幾顆高階丹藥上聞到過。
“麻煩把尾款結清,然後随便把我放在哪裡,我自己會打車回去。”安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她很忙的。
“你讓老闆傷成這樣也好意思向我要尾款?”王彥順手把丹藥塞進宋景山嘴裡,上下打量着安,他是完全沒看出來眼前這個長相平平無奇,甚至有點兒醜的人是個女的……要不是這熟悉的氣息告訴他這确實是小麥哥,他都不敢認人。
“你隻說讓我替你們值班,可沒說要我替你們履行作為保镖的義務,再者說這次的突發事件換作你們任何一人也未必比我做的更好。”安接的任務隻是替王彥值班,因為他說不會有特殊情況發生她才接的,不然她腦子抽住了因為幾十萬接他這破任務?
“老頭是被他兒子暗算的,我替他擋了兩發子彈算仁至義盡,真要論起來,這完全就是你的失職,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安輕哼一聲,白了王彥一眼,想甩鍋在她頭上,沒門!
“反正人又沒死,沒必要反省。”王彥十分愉快的跳過了這個話題,反省?笑話,他需要反省什麼,難道他二十四小時盯着就能阻止宋岱對宋景山下黑手了嗎?拜托,宋岱可是宋景山最喜歡的兒子,他巴不得趕緊把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讓給他,又怎麼會聽他這個外人的話?
“原來你們真的是輪班制。”宋景山一開始确實沒懷疑過王彥,他并不是個願意與他多說話的人,也經常給他甩臉子,久而久之,宋景山也懶得搭理他。
隻是有一天,宋景山發現從來沒有對王彥呲牙咧嘴過的‘山藥蛋’(他小孫子養的那隻宮廷獅子狗)竟然對着他狂吠起來。
本來這也不算什麼事,宋景山一開始都沒多想,但隔了一段時間後,似乎是熟悉了‘王彥’的氣息,山藥蛋反而與他變得親近起來,而一向不喜歡逗貓遛狗的‘王彥’也會在空閑時候帶山藥蛋出門遛彎,喂它東西,給它洗澡什麼的。
然後山藥蛋就被‘王彥’拐跑了,而他愛狗如命的小孫子竟然沒和他幹起來,這委實有些不對勁。
宋景山派人查了查,發現他那個小孫子和‘王彥’私交甚密——特定時間的私交甚密,更多時候是一如既往的兩看生厭。
宋景山當時就有些懷疑‘王彥’換人了,但他隻是個凡人,根本分辨不出修士氣息,而每次嘗試與他進行交談,都是雞同鴨講,答非所問。
“輪班制不行嗎?你需要的隻是這張臉,這個身份,難道不是?”王彥的存在更多起到一個威懾作用,畢竟也沒什麼人敢對宋景山下手,他好歹也是個政府高官,身邊并不缺保镖,即使是王彥本人在他身邊,也是捧着個手機在論壇或群裡和其他人吹牛打屁。
宋景山被噎了一下,所以他才不太喜歡王彥,這小子一點也沒把他當外人,當領導,有時候還挺欠揍的。
“趕緊給錢!”安很是不客氣地向王彥伸出手,這次浪費了她一顆回春丹,虧大發了。
“我沒錢。”王彥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繼續說道:“給你顆丹藥抵債。”說着,拿出一顆回春丹。
他名義上隸屬于異能局,且因為有宋景山給他做後盾,職位并不低,是以丹藥資源并不缺,但藥協煉制的丹藥保質期不長,王彥也沒用到丹藥的地方,會将丹藥脫手給其他人。
有專門的藥瓶裝丹藥,保質期可以延長至少一到兩年時間。
“兩顆。”安伸出兩根手指,開始和王彥讨價還價。
王彥撇了撇嘴,直接把整個藥瓶都掏出來:“這裡有五顆,都給你也可以,但我還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王彥知道安是念能力者,不然也不會把這個任務放心的交給她。
“什麼?”安沒有和王彥客氣,回春丹可是好東西,就算她用不到也可以賣給其他人,一顆賣個十多萬不是問題。
“煉體的方法,教一下軍隊。”王彥能夠覺察到高層之間的暗流湧動,按照這種趨勢,打起來是遲早的事,除了熱武器,他們需要另一種方法來制衡那幾個修仙家族,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國家不能亂。
安發出一陣嗤笑:“就這麼幾顆破丸子就想換煉體的法子?你不是知道應該如何修煉嗎,還至于讓我教?”
念能力如何修行,對于他們這些組織高層人員來說并不是秘密,隻是他們修煉的方法略顯粗糙,有些事倍功半,但大方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安并不想過多插手他們組織裡的事,尤其是有關念能力,沈悅将念的修行方法告訴他們,安可是覺得頭大的很,得虧這些人沒什麼壞心思,不然她得把頭發揪秃。
王彥搖頭:“我确實知道該如何修煉,但我無法教其他人,小麥哥你應該知道的,從零開始有多艱難。”自然打開精孔沒個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成果,可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安表現的十分冷漠,她并不信任宋景山,這些當官的都不是什麼好鳥,再者說,那幾個修仙家族的勢力早已經滲透到國家高層,把念能力教給軍隊和直接暴露給那群修士沒兩樣。
“錢的話不是問題。”王彥補充說道。
“不是錢的問題,煉體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門檻,你能保證這個力量會被用在正确的地方?《引氣訣》尚且有靈根這一茬作為敲門磚,卻還是被各方勢力争得頭破血流,難道你是覺得死的人還不夠多?”安聽其他人說起過以前發生的事,為了争搶有限的資源,人内心的邪惡會被無限放大。
“軍隊的話……”王彥愣了一下,試圖反駁。
“是人就會有欲望,無關身份。”安緩聲說道:“除非你們能夠像約束修士一樣約束普通人,法律隻是針對普通人的法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點。”
王彥陷入沉思,他們這邊有一道名叫《心魔誓》的功法可以約束得了修士,但這道功法無法約束凡人。
“或許你們可以嘗試開發出一些針對當前局勢有用的能力。”安沒有說‘功法’二字,而是說了‘能力’,她相信王彥可以聽懂她在說什麼。
說着,安手腕微轉,一架狙擊槍便出現在她手中,黑黝黝的槍口對準王彥的腦袋,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動扳機。
“亦或者好好研究一下防禦類功法和法器,不然下次探索秘境照樣被靈獸靈植攆着打,到時候可就不是斷手斷腳就能了事的。”安想到先前的情況就一陣後背發涼,真的是差一點,若非有人拼着留下一條腿的代價為她拖住了那隻靈獸,她可能真的就交代在那裡了。
想到大闆牙,安不由歎了口氣,說實話,她是真沒想到他會拼上性命救她,也因為這件事,安對這個組織的印象有一定改觀,做事也不再劃水,偶爾還會随手指點一下那幾個修行念能力的人。
“你當創造一本功法就和拉屎一樣簡單嗎?”王彥并不是什麼天才,雖然他有部分前世的記憶,也切實根據以往修煉的術法草創出幾本有用的功法,但功法越往後越難推衍,且那幾本功法都隻是草創,還需要經過一定修改才能投入讓其他人修行。
“菜就多練。”安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武器,她實際開發出的能力叫‘魔法化妝箱’,但并不是說她就不能使用其他能力,畢竟她的這具身體是具現化系,而具現化系,理論上來說可以具現化出任何東西。
安使用槍作為武器純粹是因為這玩意兒可以對人産生一定威懾力——對方眼睜睜看着你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支大狙,吓都能把鬥志吓沒好吧。
王彥瞬間被噎的說不出一句話,隻能哼哼了兩聲。
而另一邊,吃了解毒丹的宋景山感覺自己劇痛的五髒六腑瞬間煥發出了新的活力,就連經常昏昏沉沉的腦袋都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你打算帶我去哪裡?”剛剛解毒丹的藥效發作,緻使宋景山一陣耳鳴眼花,還差點兒從空中掉下去,所以他們兩個說了什麼,他完全沒聽到。
王彥托着下巴回應:“那還能去哪,去你閨女家呗。”
宋景山有三兒一女,女兒是家裡的老三,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且因為宋景山本身就重男輕女的緣故,他女兒與他并不親近,外嫁以後鮮少回來看他。
“哦?你竟然還認識我女兒?”宋景山确實不喜歡他那個女兒,她就像她那個媽一樣,強勢的過于不讨喜。
王彥嗤笑了一聲:“老頭兒,你該慶幸自己是沾到了你女兒的光,不然在你威脅我的當下,我能一刀捅死你。”家人因為受到牽連而接二連三的死亡,王彥當時正是滿肚子火氣沒處撒,宋景山趕在那節口挑釁他,和找死沒兩樣。
但王彥還保留有些許理智,宋景山是宋詩甯的父親,而宋詩甯則是他們的大老闆常山青的老婆,常鳴的母親,不論是看在誰的面子上,王彥都不能對宋景山出手。
而現如今知道宋景山是他師尊的轉世,王彥更沒理由對他出手了。
宋景山輕哼了一聲,算一算,他與自己那個不聽話不成器的女兒也有十多年沒見,聽聞她嫁給了一個山溝裡出來的窮小子,雖說對方這些年在商業上有所建樹,卻也根本入不了宋景山的眼。
“哼哼什麼,我實話實說而已,你如果不是常鳴的外公,你看其他人願不願意鳥你。”王彥倒是沒覺得自己成了修士就應該高人一等,但其他人可不這麼認為,更有些被那幾個馬屁精拍的飄飄然的家夥,别說是宋景山,就算是龍野呂濤,在他們眼裡也不過爾爾。
“你還認識常鳴?”宋景山有些驚訝。
前兩年一向不樂意巴結他,甚至隐隐還有些與宋景山保持距離的常山青罕見的帶着自己唯一的兒子常鳴來看他。
宋景山沒給二人好臉色,反而是他的妻子李虞表現的十分熱情,二人臨走時留下了一箱蘋果,氣得宋景山大罵兩人好幾天,看不起誰呢給他送一箱不值錢的蘋果!
然而打臉太快就像龍卷風,他那已然成為修士的小兒子上門看他時卻發現那箱所謂的‘蘋果’竟然是一整箱靈果!
宋景山這才意識到,他的外孫常鳴是個修士,且手頭有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靈果,但沒等宋景山做出什麼行動,常鳴便死在了與修士的争鬥當中。
當然,宋景山也覺得事有蹊跷,出手調查過,但最終也沒調查出個所以然。
“不是吧老頭,你不是調查過我嗎,難道不知道我和常鳴大學是一個社團的?”王彥都快被宋景山整無語了,這些人都快把他祖宗十八代翻出來了,竟然不知道他和常鳴是一個社團出來的?
宋景山皺眉,他當然知道王彥和常鳴大學時是一個社團,但王彥比常鳴小五歲,他上大學的時候常鳴早畢業了,理論上來說不會有太多交集。
突的,宋景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所以你認識翟臨?”
“淨問我一些廢話,老闆我當然認識。”王彥在沒有被宋景山抓壯丁之前可是替翟臨打工的,再者翟臨還是他的學長兼社團前輩,他當然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