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钊哭哭啼啼地解釋,錢多多偷完錢後,算到自己可能被查,便威脅陳钊幫他保管。說起來陳钊也是個色厲内荏的家夥,平時班上同學好聲好氣,他白眼翻上天,錢多多天天欺負收保護費,他一聲不吭。
前世大概率也是他當了内鬼,偷完錢後轉移給了錢多多。畢竟外班的人,估計連誰負責收補課費都不知道,更何況錢多多一個生面孔進來,肯定會起疑。
結局是錢多多被抓,3萬塊已經到盜竊罪起刑點了,他已滿十六歲,屬于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人,法院倒是應該會輕判。
掃清兩個心頭大患,潭楓丹感覺學習都更得勁了。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胥家位于市中心的别墅裡,因為無聊開始胡思亂想,隻要解決眼前的危機,就能心無旁骛好好過個年。即使未來會分崩離析,但她還是想珍惜眼前的幸福,這也許是他們家為數不多可以一家團圓毫無芥蒂聚在一起的時刻了。
但是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她身旁的另二人如同石像般靜止,眉頭緊鎖,表情沉郁,似乎是在醞釀着待會該如何撒謊。
“到底是怎麼回事?”匆匆趕回的中年男人一改平日的儒商做派,一進門就在吼,看到兩個孩子也坐在李惠蘭身旁,又拉過她低聲道:“怎麼把孩子們也牽扯進來。”
李惠蘭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楊君澤眼神躲閃吞吞吐吐,潭楓丹幹脆接過話頭道:“我和楊君澤親眼目他爸爸劫持走了胥辛,又聽阿姨說是因為楊君澤的爸爸發現了你們倆的事,出于報複才這麼做的,我們擔心他,便一起跟來了。”
此刻,胥銘宏應該已經看過了用楊乃文的手機裡發出的威脅短信,還附贈了一張胥辛被打的鼻青臉腫、皮開肉綻的照片。發完短信後,潭楓丹就拔出了電話卡扔進了湖裡。胥辛的傷是特效妝,至于真正的楊乃文,現在還在家裡躺着呢,為了避免他太早醒來壞了計劃,三人還特地給他灌了點安眠藥。
“所以,胥叔叔你會照做嗎?”潭楓丹一臉天真地問他。
胥銘宏徐徐道:“此事疑點太多,還需從長計議……”
雖然有證據,又有李惠蘭和楊君澤作保,但他還是半信半疑,怎麼會這麼巧呢?
“商量個屁,沒什麼好商量的,胥銘宏你要是不照做,老娘馬上和你離婚。”伴随着一陣高跟鞋地哒哒聲,殷斯年接到短信也從國外趕了回來,情緒十分激動。
潭楓丹在短信裡假借楊乃文之口提出的要求之一,便是讓胥銘宏在企鵝跳動公司的官方網站上公布自己和李惠蘭出軌的事情。
“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如果真的這麼做,可能會影響股票定價。”胥銘宏推脫。
“上市,上市個屁?你信不信,下個月的股東大會,老娘直接把你從位子上拉下來。”殷斯年忘了自己平日的高貴優雅,做派活像個潑婦,但她這麼說,是有十足的底氣。企鵝跳動公司成為了全國聞名的大公司,對公司控制權虎視眈眈大有人在,其中最有實力的便是有公司原始股的香港殷家,如果結發妻子也帶着原始股投向了同姓同宗,公司上市後,胥銘宏還能不能實際控制企鵝跳動公司,就要打個問号了。
潭楓丹震驚于殷斯年的給力助攻,前世殷斯年不擇手段讓胥辛能成為企鵝跳動公司的接班人,她本以為對方把公司看的比兒子更重要,但是至少此刻她還是母愛超越了一切,甚至不在乎自己也成為笑柄。
“我覺得老楊不是這樣的人,此事疑點頗多,要不等警察同志有結果了再……”胥銘宏還在質疑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好在每當他理智的大腦占領高地了,情緒上頭的殷斯年就把他怼回去:
“誰曉得你們男人是不是腦子又被下半身控制了?他短信裡清清楚楚地寫了十點沒看到東西就撕票,你們倆做的孽,憑什麼讓我兒子承擔……”女人失控地哭了出來。
潭楓丹看着話題逐漸跑偏,出來控場:“叔叔阿姨,可是短信裡,是不是還有一個要求啊?要求李阿姨拍……”小女孩像是難為情似地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短信提出的要求之二便是讓李惠蘭拍裸照也放在官網上,還詳細規定了露出面積,理由是既然我老婆是個□□,誠邀全國人民一起欣賞她的美好胴體。
結合企鵝跳動公司的名氣,即使知道了事情原委,李惠蘭也會成為衆矢之的,桃色新聞裡,女人總是更被苛責的那個。
胥銘宏像是找到了借口,回頭對殷斯年道:“對啊,這樣做會對惠蘭造成多大的傷害,你想過沒有?以後惠蘭還怎麼過?”
殷斯年不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惠蘭,你不要把一切都推到我頭上。胥銘宏我警告你,有兒子有公司,沒兒子你等着吧。”
胥銘宏在内心商榷了良久,心中的天平,公司+兒子終于還是壓倒了初戀,艱難開口道:“惠蘭,你從小看着胥辛長大的,他雖然頑劣但也一直内心十分敬仰你們夫婦……”話裡話外的中心思想,不外乎你失去的隻是清白,但我沒有的可是那麼大一個公司啊!
關鍵時刻,柔弱的女人倒是沒有露餡,隻是眼噙淚花道:“胥銘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從來滔滔不絕地男人說不出話來,牙縫裡寄出一句:“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談什麼愛不愛的。”
無人注意到的角落嗎,少女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便是她的苦心孤詣想要看到的效果。
大劈棺,又名莊子試妻,戲說莊子見妻子譴責喪婦改嫁,便起了試探之心,假死後扮作楚王孫勾引妻子,妻子果然上鈎,答應不日出嫁,莊子又揭下面具譴責妻子食言,妻子羞憤自盡,莊子亦看破紅塵歸去。
潭楓丹每次聽這出戲都能品出不一樣的味道,但最深刻的印象還是,人心從來都是經不起試探的。
永遠不要把自己置于被試探的位置,也永遠要留有餘地,不把自己置于依賴他人真心的處境。
當李惠蘭同意陪他們胡鬧時,無論胥銘宏如何回應,他都會輸。
在設計李惠蘭入局的那刻,潭楓丹的腦内高速閃過許多念頭,但是最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還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為何甘心不求回報地做另一個男人的情婦?
除了報複丈夫外,大概更多的是愛。這種虛幻的愛又反哺了她的落差,讓她能捱過難熬的現實。
但是這種自欺欺人的愛仿佛水中月,鏡中花,一破即碎,她的潛意識裡始終存有疑慮,這種疑慮具象化,變成了對兒子絕對的控制欲。
她的人生被兩個男人掌控着,但她能掌控另一個還未成熟的男人,這種危險的平衡構建了她為自己打造的美好環境底座。
潭楓丹要做的便是釜底抽薪,打碎她的幻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胥銘宏親自開口。
歡愛時的許諾,誰當真誰是小醜。
李惠蘭無法遏制地渾身顫抖,打掉了胥銘宏安慰似地伸過來的手,決然道:“我們分手吧。”
“好好好!”背後老婆盯着,胥銘宏隻能滿口答應,又補充道:“你能不能先幫忙拍幾張照片?”
“不需要。”李惠蘭冷冷道。
胥銘宏沒懂她的意思,還在追問,李惠蘭卻再不肯開口了,轉頭就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胥殷夫婦倆急忙追上,潭楓丹怕弄巧成拙,趕緊說出了真相。
“什麼?你們這惡作劇可一點都不好玩!你知道我是推了十幾個億的訂單趕回來的嘛?”殷斯年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我之後會找你們父母聊聊的。”胥銘宏又恢複了總裁風,氣場滿分,眼神銳利,似能殺人。
呃,這可真是大事不妙,一旁站着的李惠蘭也沒有幫忙的意思,仍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緒裡掉眼淚。
“好了,你們這群大人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胥老太太出來說話了。
計劃之初,怕胥老太太誤會情緒激動,胥辛早早告訴了奶奶,并央求她不要幹預。
“作為大人,本該為孩子做出典範,看看你們做的事情,反倒讓孩子們為你們操碎了心。不管是胥辛、君澤還是丹丹,都是為了開解你們這種扭曲的關系才做出這一切的。”
“惠蘭,斯年。”兩個女人突如其來被點到名,不由自主立正聽訓。
“斯年,當年胥銘宏要創業,吊着你又和惠蘭偷偷約會,我明明知道他兩邊騙卻沒有告訴你,這是我的錯。”說着老太太竟深深鞠了一躬,殷斯年連忙上前勸阻。
“惠蘭,當年我不忍心看你越陷越深,又顧着胥銘宏的面子,沒能告訴你真相,讓你徹底死心,而是騙你和胥銘宏分手,是我是非不分,才讓你痛苦多年。”李惠蘭哭着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深深喘了口氣,像是在攥力,怒氣大發:“胥銘宏,你給我跪下,給斯年和惠蘭各磕三個頭,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胥銘宏賠笑道,沒有動作:“媽,大家都看着呢。”
“你胥總好大的威風,膝下有黃金是吧?”老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氣,歎道:“子不教,母之過,既然你不願意跪,我這當媽的就隻能替你。”說完便當真要跪下。
一旁侍立的殷斯年趕緊阻止,李惠蘭也顧不得抹眼淚上前,胥銘宏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四人亂作一團。
楊君澤瞠目結舌,呆若木雞,顯然是受到了一番内心洗禮。潭楓丹按下錄音停止鍵,打算等會兒放給胥辛也聽聽,希望能徹底解開他的心結,他真應該多和他奶奶聊聊這些事情的。胥老太太是給明白人,有了她的開導,胥辛本不該一頭黑走進死胡同的。
忘了,前世這個時候,胥辛的奶奶應該已經去世了,真是個黒色幽默。
更加黑色幽默的是,當潭楓丹想通知胥辛收工的時候,卻發現他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了,幾個電話後,變成了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