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楓丹睡得昏昏沉沉,腦子轉不過來,恍惚間以為自己在辦公室接工作電話:“您好,女士,麻煩報一下您的名字,我這邊查詢一下您和胥總預約的時間段。”
“我是他的未!婚!妻!”女人一字一頓強調,又用盛氣淩人的口氣教訓道:“我警告你,我現在很生氣,你别玩些不上台面的小伎倆,把我當傻子。”
巨大的信息量沖擊着潭楓丹,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啊?”
“啊什麼啊?!繼續編啊,胥辛會讓助理在休息日的早上接他的私人電話?小婊砸,你怕不是在他的床上接得吧。”女人敏銳的觀察力和言語間的羞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潭楓丹的頭上,如墜冰窟,蓦地清醒過來,僵直地推了推睡在身旁的男人:“胥辛,電話。”
睡成雞窩頭的胥辛捉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親了一下,含糊不清道:“小楓,别管了。”
卻被電話那頭的女人耳尖地聽到,中英文混雜地大聲罵着髒話,男人這才在戀人冰冷的目光中如夢初醒,神情複雜道:“你等我回來解釋。”說完,匆匆套上内褲,抓起手機,沖進了洗手間。
解釋?還需要什麼解釋。潭楓丹聽着一牆之隔,兩個人互相對罵,回想起女人理所當然的語氣,那是她從未有過的底氣,視線掃到身上殘留的昨夜的愛痕,羞恥得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潭楓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差點撞到了從電梯廳裡走出來的男人。
“對不起。”潭楓丹倉促地道完歉想走,卻被對方攔下。
“胥辛在嗎?诶,你倆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和哥哥說說。”來人是“老李”,一臉興緻盎然,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帶着瞎子阿炳同款墨鏡,穿着質地精良的粉色絲綢上衣和嫩綠色的綢褲,手上還盤着核桃,雖然素日裡一副老氣橫秋、指點江山的樣子,“老李”年齡其實并不大,如果說胥辛在小圈子裡面是最有錢的,“老李”就是最有關系的,即使是這群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也沒誰敢和他起正面沖突。
惹不起還不能躲嗎?潭楓丹把手抽出來,未置一詞,走進了電梯,對方卻像攆不走的蒼蠅般,也跟了進來,冷嘲熱諷:“喲,整容怪,整成個人樣,就把禮貌都忘了?”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讨厭我?”潭楓丹搞不懂。
在那次短暫的會面中,即使是遲鈍如她也能看出,“老李”屬于腦子還活在清朝、特别注重尊卑有序的辣雞古董,但即使是這樣的垃圾,見了其他人帶來的外圍,也隻是無視,為什麼要格外針對她。
“怎麼會呢?您可是胥爺放到心尖尖上的姑娘,小的我又怎麼敢讨厭您呢?”“老李”捏着嗓子像太監一樣說話,又誇張地伏低做小狀:“我隻是想關心下我兄弟的感情生活,有錯嗎?”
“老李”的話陡然間讓潭楓丹冷靜了下來,胥辛對外介紹她身份的時候,一直都說是女朋友,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女朋友,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胥辛真的有未婚妻嗎?”潭楓丹正色道,“老李”顯然是站胥辛那一邊的,可他也樂見兩人分手,如果真相足夠傷人,沒準他會很開心說出真相來折磨她。
“原來是這麼回事。”“老李”露出了奸笑:“我仔細想了想,插手兄弟的感情生活,容易引起誤會,不好,你還是問小胥吧。”話音剛落,電梯也到了負一樓,“老李”走得飛快,沒兩步就到了他的蘭博基尼旁。
眼見“老李”打算直接開車溜号,潭楓丹徑直走到前面,肉身攔車。
老李搖下車窗,又露出了那種意有所圖的奸笑,他遞給了潭楓丹一張燙金鑲邊的邀請函:“這樣吧,後天晚上10點,你到這個地方來,我就會回答你的問題。”
邀請函上的地點,潭楓丹早有耳聞,是這群富二代組的豪車俱樂部飙車的地方。胥辛沒帶她去過,原因也很簡單:“沒什麼好玩的,就是一群男人揮發多餘荷爾蒙的地方,再說你暈車欸。”
潭楓丹安靜地等待着真相的降臨,這兩天胥辛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潭楓丹沒有接,也沒有回員工宿舍,而是去醫院陪床照顧,王桂芝剛打完針後的樣子好像是回光返照,好了沒幾天病情又在反反複複。
看着母親被病痛折磨地奄奄一息的樣子,癌症擴散到全身,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現代醫學和王桂芝個人意志的極限了,潭楓丹不禁想,這樣痛苦的治療,真的是對的嗎?又或者是出于她害怕一個人被留在世上會孤單的私心?
如果是在不久之前,潭楓丹還能安慰自己,至少有胥辛,他們是被神明用九個聖杯允諾的、命中注定的戀人,所以才能奇迹般地重逢。可是她又有一種預感,即将到來的真相,會如同一根尖銳的針,刺破用謊言編織的愛情。
荒涼的郊區,轟鳴作響的跑車引擎齊發,猶如歡呼着這片法外之地的放肆。
在胥辛的連聲阻攔,潭楓丹如約上了“老李”的副駕,竟然感到了一絲報複的痛快。“老李”今天開的是一輛赤紅如同從地獄的熊熊烈火中駛來的阿斯頓馬丁,引擎低鳴如同撒旦的詛咒。
“老李”搖下車窗,對着胥辛挑眉:“胥總,别這麼玩不起啊?”
胥辛憤怒的目光逾過“老李”,副駕的潭楓丹别過頭,周圍男男女女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胥辛朝地上啐了一口,拉過“老李”身姿妖娆的女伴,也上了車,胥辛的座駕是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布加迪。
比賽開始前,“老李”語氣和善地挖苦道:“整容怪,我提醒你哦,等會兒車速太快,你植入的那些假體可能會變形。”
“豈不是正合你意。”潭楓丹一臉冷漠。
眼見她油鹽不進,“老李”換了個話題:“那你覺得我能赢嗎?”
“與我無關。”潭楓丹還是一臉漠然。
也許是被她滿不在乎的态度刺激,“老李”湊過來:“幸運女神賞個吻呗,你看對面也親了。”
潭楓丹的餘光掃過,旁邊的車裡,正在系安全帶的胥辛,猝不及防被“老李”的女伴偷襲,惱火地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這不在我們約定的條件裡。”潭楓丹推開了“老李”,對方一再逼近,想着剛才的吻,她心煩之下,直接賞了個大逼兜。
“你很放肆嘛!”“老李”捂着被打紅的臉,提高了音量,像是在生氣。
“你不就喜歡這種?”潭楓丹擡高了下巴,用睥睨掩飾自己的心虛。
“老李”真的很吃這套,恢複了輕佻的模樣:“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