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阿圓在這?”
“應該不知道,我見趙公子出來後神色很不好,說什麼早知道他就不該告訴謝公子南鸢姑娘在醫館,鬧得這花,現下也隻有放在您府上的暖閣裡。”
謝雲絡提起的筆,半天都沒有蘸下。
紫鵑一直等着他吩咐,卻見他半天都沒有反應,不由地道:
“公子,方才南鸢姑娘還在書房裡遞話,說以後為您煎藥的事,她想來負責,就當是感謝您讓她為莊子人治病。”
“她真是這樣說的?”
謝雲絡筆尖微頓,再一次提筆寫下了字迹。
“是的。”紫鵑點頭,畢竟煎藥可是涉及到世子隐秘的大事,她可不敢亂說。
然而這時,謝雲絡忽然想起前世,那個被他困于營帳,為怕出事而始終都未曾讓她出去過的女子。對比日前,她于馬車上得知可以治病救人的笑臉,簡直判若兩人。
經過昨晚,他一直在想,蕭墨逸說珍惜眼前的人,就是要讓她去做她喜歡的事。想起她前世在軍營裡的郁郁寡歡,他倒真覺得,或許前世太過拘束她,所以才讓她最終選擇了跟謝景瑜離開。
那麼這一世,他讓她開心,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那麼是否,她會做出與上一世,不同的選擇?
——
午後,趙銜從謝府中出來,才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狗情侶”之間的媒人不好做。
他這才剛送了一束花,就被夏南鸢發了好大的一場火,若非他眼疾手快,那盆花,早就已經在他面前變得四分五裂了。
然而書房裡的夏南鸢,此時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什麼叫他看她替嫁以為是跟他賭氣,沒有想到她真嫁,日後還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把她給搶回來?
别開什麼玩笑了。
他不會真覺得她會在原地等着他吧?
她就算現在往井裡潑進去一盆水,等明日,打出來的水也不會是她潑進去的了。
夏南鸢看着那些被她撕了一地的信,上面居然還寫道謝景瑜同他母親介紹的女子結伴出遊,以及被逼參加未婚男女的賞雪會時,心中想的卻全都是她,甚至,有姑娘偷偷讓丫鬟給他遞糖果,他也隻取了她最喜歡吃的那一顆。
明明他現在,已經不喜歡吃糖了。
夏南鸢忍不住丢下了手裡的書,心道真是惡心,她當初怎麼就眼瞎的看上謝景瑜,還他娘給他介紹的姑娘不過是他向上爬的工具,他的心裡隻有她。
真當她現在稀罕?
就連她送他的狐狸腰扣都能賞人,他不會還覺得自己還挺深情的吧?
夏南鸢氣得看向了窗外,傍晚的斜陽透過雕花镂空的西窗,正好照在了窗戶外側,那瓶剛插的綠梅枝上。
遠處的山林裡,突然驚起了飛鳥,就連前院的廚房,也隐隐升起了炊煙。
夏南鸢在書房裡頓了頓,想着不管怎樣,有氣不能在謝七叔的地盤上撒,而他的病也不能再耽擱。畢竟,她受他之恩,怎能看他被病痛襲擾,而無動于衷呢?
所以她說幹就幹,将她扔了一地的碎屑全都聚在了角落,方便紫鵑打掃,之後便去了前院的廚房。
廚房裡的婆子們正在煮着今晚的吃食,主食是添了紅糖的八寶糯米飯,說是謝雲絡專門交代了給她做的。
夏南鸢突然一陣感動,看了眼周圍擺放整齊的炊具與食材,遞給了管事婆子一張她按着食療醫譜,精心抄下來的菜單。
晚上,謝雲絡從小樓裡出來,還未走到前廳,就頓時覺得不對。
“今晚的飯,味道為何如此的重?”
倒也不是他鼻子好,實在是味道大的,他距離幾百米都能聞到,并且,這飯聞的與他常吃的食材并不一樣,還是紫鵑上前,小心地同他解釋道:
“今日申時,姑娘去了一趟廚房,說是變換一下吃食,對您的身體好。”
謝雲絡默不作聲的掃了一眼前廳,“如此重的味道,是她自己想吃的吧?”
他說完就邁步朝前廳走去,紫鵑隻得小心的跟上,今日午後,世子原本還好好地在小樓裡練字,結果趙公子找來,說要給他訴苦。謝雲絡卻讓人連樓都沒上,直接讓他回去抄史記,抄的還是《袁盎晁錯列傳》,說是讓他知道閑來找事,多管閑事的下場。
紫鵑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變的這麼冷,然而此時,謝雲絡一進前廳,看到面前一桌子的菜,簡直就給驚呆了!
涼拌豬腰、紅焖羊蹄、人參鹿鞭湯、冬蟲夏草,以及最中間放着的烤牛蹄。
牛蹄子上甚至還撒了一整層的紅椒圈,看的謝雲絡雙眼直跳!
這就是她想給他補的東西?
此刻,夏南鸢正在廳裡幫婆子們布置晚宴,這紅紅的辣椒是她專門讓廚房給放的,幾乎每一道菜都有。在制定菜譜前,她還專門找了一趟蕭醫師。蕭墨逸說她七叔就是生活太平淡,缺乏刺激,所以才沒有太多的欲望。
于是,夏南鸢決定對症下藥,今晚保證辣不死……不對,刺激不死他!
眼見連她自己都嗆的直捂鼻,謝雲絡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然而他還沒走出大廳,夏南鸢卻忽然驚喜地道:
“七叔?!啊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