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娘的死,跟蘇家人也脫不了幹系。
夏南鸢的下唇幾乎都被她咬破,神情緊繃,眼裡也泛着淚光。
無論如何,她都要知道母親死亡的真相。
雖然對阿娘的記憶已經模糊,但夏南鸢的外公說過,她娘是一個外表柔軟,内心卻十分堅韌,且聰明的人。
她不信她娘會去害人。
就算被威脅了,她也不會。
但是眼下,她娘的事暫時先放到一邊,而是她面前這個場景……
懸崖、火光、漆黑的夜晚,以及謝景瑜和謝七叔在懸崖邊的對峙。
她曾不止一次做過這種場景的夢,隻不過,夢地都是謝七叔的胸前被砍了一刀,而謝景瑜卻是完好無損地站着。她突然想起謝雲絡方才說過的前世,難道說……
她的夢裡也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隻不過時空輪回,他們又重新上演的一遍。
而謝七叔,恰好也有這種“預知”的能力,所以提前避免,來挽回這一世所有的一切?
夏南鸢突然想到,她最初逃婚到臨州城,明明誰都不知道,而趙銜卻說,謝七叔讓他在夏南鸢剛逃進青岚山的時候,就已經進山去找她了。
他又怎麼會知道她已經逃婚了?
而且起初,謝雲絡在臨州城見到她時,對她的态度并不好,冷冷地,像是受過什麼傷,根本就不想同她接觸。
後來,是被謠言纏的沒辦法,才勉強收留了她,而原本,他是想送她走得。
可憐她那時候心大,沒有發覺,現在想來,謝七叔那時候提到謝景瑜,無緣無故對她冷淡,也是有原因的吧?
她前世難道還真是個戀愛腦?
夏南鸢繼續偷偷扒着草叢往前方看。
謝景瑜在極為壓抑的寂靜中,眼神突然如利刀般劃破了平靜。
“這次臨州城事件結束,你就要押送梁王上京,和蘇小姐訂婚了。到時候夏南鸢怎麼辦,你以為你能為她,做的比我當初的好?”
夏南鸢呆住。
蘇小姐?
那不就是她夢裡的謝七叔的夫人嗎?
他上京之後也要去娶蘇小姐?那麼她跟他的奉旨賜婚,又算怎麼回事?
謝景瑜繼續,“蘇家不會放棄将女兒嫁給你當平妻的機會,畢竟這是他們早就想好拉攏你的手段。實話告訴你,我追阿圓,完全是為了氣你。恐怕你還不知道,那個傻瓜,她曾經為我做的事,京城整個貴人圈都知道了。”
謝景瑜突然笑的瘋癫,“那年京城瘟疫,我感染了都差點死了,每一個大夫肯接治,隻有她,呵呵,那個傻子冒着被傳染的風險貼身來照顧我,每日都跟着丫鬟一樣端茶倒水,煎藥施針,可你知道嗎?為了救我她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跟一個大男人一起在莊子上隔離,那時候我可感動了,我心想反正以後也是要娶妻,之後還會納妾,所以,我納誰不行啊?我答應了會娶她,可是她竟然,還真以為我會去她當正妻?”
“哈哈……真是笑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家,我堂堂謝家的少爺,南陽侯的繼子,怎麼會娶一個山野間的野丫頭?”
“還整日都去給男人看病,開刀放血的跟着仵作又有什麼區别?真是晦氣!”
他這一字一句猶如尖銳的鈎子,一點點的往她的心裡鑽,夏南鸢頓覺她的心仿佛被淩遲,疼的幾乎喘不過來氣。
原來,這麼些年她跟在他身邊,用醫術為他治療身邊的人,替他積攢人脈的情誼全都喂了狗。
謝景瑜還在得意地挑釁,“不管怎麼說,她為我做到這些都是我曾經擁有的,而你,這些她從來都沒有替你做過吧?”
“唔——”
突然,謝景瑜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震驚地看着謝雲絡的眼。
“知道嗎?不管什麼原因,她曾經的确在我們兩個之間選擇了你,可是她後來過得并不好。”
“而這一世,我隻要先解決了你,就沒有人能夠傷害得了她。”
謝景瑜的胸前,已經直直地插進一把匕首。
刀身輕薄,寒光凜冽,刀刃的大半部分已經被他的胸膛掩沒,隻剩下鮮紅色的血液浸透了刀柄,在凄冷的月夜中透着一絲嗜血而妖魅的光。
夏南鸢被吓到了,她直起身來捂住了嘴。
她沒有想到,以往溫潤無瑕的謝七叔,背地裡也能突然兇狠地像修煉過的厲鬼一樣。
她不止一次夢到懸崖上這個場景,隻不過,那是謝雲絡被捅了一刀,然而這次,他們正好反過來了。
就連位置,都和她夢中捅的地方一模一樣。
“你以為,我會讓你完好無損地回到京城,然後在聖上面前胡言亂語,告攀誣我的狀?”
謝雲絡不疾不徐地看着他,除了方才捅了謝景瑜那一刀,他幾乎沒有展露出更多的表情。
“這青岚山外,我早已經全程布控,凡是你身邊的親信,以及可能知道這些事的人,一個都别想逃。”
謝景瑜痛的面容煞白,額頭上全都是汗。他的雙腿,連在籠子裡跪都跪不穩,直接癱在了地上。
“你這是報複!謝雲絡,你打擊梁王,封堵知道你身份人的嘴,根本就不是為了聖上,你……你是想表面上清清白白地回京,背地裡也在打梁王和臨州城的主意吧?”
謝雲絡猛地從他胸膛抽出了刀,“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他險惡地将手裡染血的匕首扔向了懸崖,然後轉身朝夏南鸢的方向走去。
夏南鸢趕忙往草叢裡躲藏,然而這時,李護衛突然出現,手裡竟然還拿着一個藥包,裡面裝着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夏南鸢下意識覺得那不是什麼好的藥,然而李護衛卻徑自掰開謝景瑜的嘴,要強行往他的嗓子裡面灌。
“你幹什麼?謝雲絡,你在喂我吃什麼?我絕不會放過你!”
掙紮間,夏南鸢想要站出來阻止,畢竟謝景瑜是謝家的人,要是真的殺了他,謝七叔他會惹麻煩的。
然而還未等她站出,不遠處的火光中,一個白胡子老頭,突然劫持着一個姑娘,慢慢地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