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黃昏後。
一對身披黑袍的年輕男女并肩行走在州橋的之上,大概是四周的妖魔鬼怪也都穿着各朝各代、式樣不一的服飾,他們這一對特立獨行的裝扮倒也顯得稀松平常。
通向西街巷的州橋,比起東街巷的虹橋修建得更為壯觀,寬敞的州橋在往日裡就異常熱鬧,而今夜則更盛為人滿為患的地步。小販們在石欄下紮堆叫喊着,就好像是誰的聲音更洪亮誰的顧客就會更多。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怎麼還有賣荷花連枝和蓮葉連枝的?”
古爾芒緊扯着西弗勒斯的外袍衣袖,左瞄瞄右瞅瞅,一會兒鑽到這處人堆裡,一會兒又在那群人的後面探頭探腦,确實一刻也未曾停歇。
“你可以慢一點的,古爾芒,沒有人跟你搶。”
西弗勒斯好不容易趁着古爾芒速度減緩的一次機會,反手拽住古爾芒的手腕,然後停在一處人數較少的攤位前,無奈地說道。
【兩位妖友想要看點什麼?】
攤主審時度勢,忙弓起身子站起來。他一面搓着雙手一面堆起笑臉,插嘴介紹道:【看看我家這裡的磨喝樂吧,做工精巧,乞巧必備!寓意着兩位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古爾芒順勢湊近到攤子邊,挑出一個模樣憨厚的彩繪陶泥娃娃,女娃娃的手裡抱着一枝盛開的蓮花,腦袋微微向左扭去,笑容燦爛。
【原來這麼快就到七夕了!】
古爾芒笑着回答了攤主,舉起手中的女娃娃遞去西弗勒斯的方向。
“西弗勒斯,你看!”
正說着,古爾芒偏着腦袋望去,隻是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一些,還沒等她意識過來,她的右手就和西弗勒斯的左手撞到了一起。
這時候,西弗勒斯的手中正握着一隻懷抱荷葉連枝的男娃娃——兩隻手不輕不重地相撞在一起,兩隻娃娃也都紅着臉、各自朝着對方,四目相望,笑得極為幸福。
“咳咳——”
西弗勒斯幹咳了兩聲,率先挪開手中的娃娃,将他放回了原位。
攤主眼看着兩人的互動,細長的眼微眯起來,眼珠子“咕噜”一轉,奸笑着打着圓場。
【兩位還可以看看這邊嘞,這個也賣得可好了,現在的年輕小妖們都喜歡哩!】
古爾芒聽完這話好奇地不得了,也趕忙放下手中的泥娃娃,順着攤主抻手地方向望去,不過是一排排箍發樣式的半圓形的細圈,隻是圈上多了一對獸耳或獸角作為裝飾。
【店家是在捉弄我們這些新來的小妖麼?】古爾芒癟着嘴巴,很不爽氣地怪嗔道,【不過就是一些模樣古怪的發飾罷了,有什麼稀奇的?】
攤主一聽這話,不僅沒惱反倒開懷地笑了兩聲,雖然這笑容裡仍然帶着奸商的意味。
【這位妖友怕是不曉得,妖怪們的真身是固定的,可總有妖怪偏偏喜好些其他族類的樣式——比如兔妖喜歡貓耳,羊妖喜歡牛角——所以才時興起這類物什。
古爾芒點點頭,【原是如此。】
攤主嘿嘿一笑,複又解釋道:【而且,兩位妖友甭看它現在是這幅呆愣樣,要是戴在腦袋上,那便真真和自己長出來的獸耳、獸角一個樣——再說了,兩位妖友實在不信的話,都可以先試戴一下嘛!】
古爾芒努努嘴,擺出一種看似很挑剔的模樣,在一堆發箍裡翻來翻去地亂找一通。一旁的西弗勒斯倒是沒有直接動手,等到古爾芒翻找完大半部分的發飾,他才從亂糟糟的一堆中拎出一對羊角發箍來。
雌性山羊的一對角上并不光滑平整,而且一雙尖尖角是相對而立的。西弗勒斯忍不住盤了盤羊角面上一圈圈的紋路,摸久了反而有一些愛不釋手了。他悄悄瞧了瞧古爾芒那一頭随意披下的烏黑長發,心中突然間冒出一種想替她帶上羊角的古怪想法。
隻是這麼想着,西弗勒斯并沒有打算付諸行動。可是令他極為不解的是,他不過是又偷望了兩眼古爾芒“正在無比糾結中”的側顔,再回過神來,手中的一對羊角已經落座于古爾芒的頭頂之上。
古爾芒猛一扭過頭來,直直撞上一雙錯愕中帶着笑意的黑眸。古爾芒隻以為這人是在笑話她,于是很不服氣地大聲哼了一聲,旋即轉過頭去,加快了手上的翻找速度。
“你等着吧,西弗勒斯,我一定會找出一個來配上你!”
正說着,古爾芒又把一整格的獸耳朵翻了個底朝天,很快就從最底下撈出一副軟骨的蝙蝠耳朵。
“嘿嘿,你看,我找到啦,這個就是最好的!西弗勒斯!”
古爾芒邊說邊側過身去,雙手将一對蝙蝠耳朵高舉到西弗勒斯的眼前。結果,當後者一看見這對黑成碳一般的獸耳朵時,臉也瞬間黑得不行。他的身體絕對貫徹拒絕的意思,向後退了一大步。
“别告訴我,這是蝙蝠的耳朵!”西弗勒斯的語氣裡蘊着怒意,滿臉都寫着不愉快,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齒:“我并不是蝙蝠,古爾芒!”
“我也不是山羊!蝙蝠先生!”古爾芒瞪圓了眼睛,假模假樣地吼了一句,随即壞壞地笑了起來,“請問這位可愛的蝙蝠先生,是想被我的羊角抵到牆角後才願意帶上嗎?”
西弗勒斯的臉又黑了一度,耳尖卻被這放浪的話語激得有些泛紅。
古爾芒望着對方愈發冰冷的神色,眼珠滴溜溜地一轉,緊接着立刻将目光放遠,神情忽地一變——她高挑起眉毛,把全部的不可思議都注入雙眼之中。
“什麼!是鄧布利多教授!他怎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