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絕望的恐懼侵襲着西弗勒斯。他眼睜睜地看見幽綠色的屏障裡模模糊糊地顯示出一道人影。下一秒,火焰裡便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身上披着一件長長的黑鬥篷,臉色比冬日裡的雪花還要白,一雙瞳孔狹長的猩紅色眼睛充斥着病态的歡愉,就好像對方眼中的恐懼才是他最好的食糧。
他極其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緊接着,他随手打了一個響指。
随之而來,西弗勒斯感覺自己臂腕中環抱的人猛地一陣戰栗,然後像是大夢驚醒一般,她的眼中将将恢複了平日裡的清明。
“真是厲害,這位斯萊特林的小姐,承受這麼嚴重的精神控制,居然還能堅持這麼久——讓我想想,大概是從第一層魔咒就開始了吧……不過,令人痛心,我對魔力的控制也有所建樹,可惜你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奧妙——”
說着,那個人的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輕蔑的模樣,“不,不,這不是最可惜的,兩位年輕的斯萊特林,我曾在宴會上看到過你們,不是麼?你們想臣服于偉大的黑魔王,你們參加了我特意舉辦的宴會……布萊克?馬爾福?或者是諾特?”
古爾芒心有餘悸地避開了眼前這道血紅蛇眼的視線,那個人輕聲笑了笑,将懶洋洋的目光投向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對你印象深刻,斯萊特林的魔藥師,有望成為巫師界最年紀的魔藥大師——”
正說着,那個人阖上了駭人的雙眼,他搖了搖頭,握着魔杖的右手伸出來一根細長蒼白的手指,輕輕擊打着魔杖的杖節。
忽而,他睜開了雙眼,淩厲的血紅光芒在狹長的瞳孔中閃爍:“你背叛了我麼!西弗勒斯.斯内普,你背叛了偉大的黑魔王麼!”
毫不設防地,西弗勒斯感覺到大腦像被一塊鐵錘狠狠砸中了,内心的恐慌翻湧上喉管,下一個瞬間,他的眼睛霎時被一隻冰涼的手蒙住了。
“黑魔王大人,請您一定要聽我們的解釋!”
古爾芒顫抖着聲帶,盡量把語速放慢些。等到對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時,她緩緩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然後向後挽住西弗勒斯的手臂,靠緊他的身體,手指躲在身體的後面在他的掌心畫了個長方形。
她不知道身邊人能不能理解她的用意——斯萊特林挂墜盒。她可以盡力拖住那個人的腳步,最好的情況是讓克利切帶着西弗勒斯和挂墜盒一起離開,鄧布利多能夠護住他們。
“我們也不知道,這個盒子原來對您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呢!在盒子上附加了那麼多道咒語……您知道的,像解謎遊戲一樣,我們隻是想着——”
“撒謊!”那個人的嘴角有些扭曲,“黑魔王最不能寬恕的就是謊言——拙劣的謊言!”
話音未落,他刹那間高擡起手臂,一道綠色的閃電直直劈向了古爾芒。
西弗勒斯的身體在一瞬間做出了反應,他迅速推開了古爾芒,綠色的光芒甚至擦着她的發梢溜走,然後擊穿了他們背後的磚牆。
古爾芒眼看着局勢不妙,她立馬抽出手中的魔杖,直接甩出去一團炮彈般的戾氣,黑色的魔力像鬼飛球一般砸向對方。
那個人的猩紅眼眸中閃現出一道陰郁的光亮,他的魔杖在空中輕輕一劃,炮彈便被一張有彈性的網籠住,随後以飛快的速度變小再消散。
下一刻,那個人的上唇掀動,一切變化都在古爾芒的眼裡變成了慢動作。她看見那個人的口型緩緩聚攏成/a/的形狀,剩下的字符如行雲流水般接踵而來,恐懼即刻填滿了她的胸腔。
“Avada Kedavra (阿瓦達索命)!”
和對方同時念咒已然來不及,古爾芒别無他發,隻得一瞬間榨幹了體内的全部戾氣,孤注一擲般地全部從杖尖直射而出。
“西弗勒斯!”
她用極度驚懼的眼神直勾勾地望了他一眼。
西弗勒斯的瞳孔震顫着,他的大腦失去運轉,他的身體卻自己動了起來。他順着她視線的方向,大步地往斜前方邁去,最後,就像是明星棒球選手的一次完美盜壘一般,他猛地撲過去,抓取到地闆上的挂墜盒。
生命的威脅逼迫着他,他的大腦告訴他——這一刻,他就和她一起死了吧……
他悲泣般地低吼了一聲“克利切”,然後把挂墜盒朝克利切的方向扔過去。
“快走!”西弗勒斯怒斥道。
躲在角落裡的克利切,他擡起那顆醜陋的腦袋;他瞪圓了萬分驚恐的大眼睛,瞥了一眼他口中曾經賤罵的混血種。
又在下一刹那,克利切将他的視線扭轉到與挂墜盒交彙。一呼一吸間,他們同時消失在這個空間裡,不知去向。
“西弗勒斯!”
古爾芒不可置信地驚呼出聲,她看着他又回到了她的身邊,舉起魔杖,目光堅定,高喊出了索命咒的咒語。
生死總是在一瞬間就變成了決定好的事情,可是她不肯這麼輕易地向該死的命運低下頭顱。面對西弗勒斯,不知道為什麼,她本應該高興有人願意陪她一起面對死亡的恐吓。可是,她又忽然不肯了,她不願意這世上唯一肯愛她的人就這麼死了。
不知是否是契約的情緒鍊接在作怪,她這般想着的時候,溫泉水又漸漸用湧進她的心腔之中。隻是這次與溫柔的愛意不同,暖流間充斥的是鹹鹹的海水,是苦澀的眼淚,是腥甜的血液……
古爾芒深吸了一口氣,她的頭腦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正在成型——沒有别的選擇,就算冒着爆體而亡的風險,她也要嘗試去吞噬掉這個惡意的本體……
她不由得在内心深處狠狠地自嘲了一番自己的荒唐,然後定睛凝視,借着西弗勒斯釋放出去的魔力屏障,她強頂着巨大的威壓,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靠。
西弗勒斯有些訝然地望着身邊人的舉動,倘若換了旁人,他定要譏笑這人是一語不發地想要上前送死——
但現在,眼前的人是古爾芒——
西弗勒斯壓制住眼底的慌亂,随着古爾芒的步伐一點點靠前逼近。他瞥見她的左手冒出來絲絲黑氣,黑絲凝結成網,兩點一線的在低空中盤踞着瘋狂擴張。
他的瞳孔猛一緊縮,垂下的那隻手指尖顫個不停。他定了定神,在大腦裡織起了大腦封閉術的咒文,用混沌的目光直視着那個人。
“黑魔王,偉大的黑魔王,您可知道背叛您的人可不止我們兩個——”
他用他慣常的嘲諷語氣叫嚣着。
“我們隻不過是兩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您真的了解您的手下嗎?您的手下真的對您忠心耿耿嗎?您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想殺死您嗎?”
“閉嘴!你這以下犯上的奴仆!”
那個人半眯起血色的眼睛,怒斥道,“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在拉文克勞的王冠被毀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幾絲叛徒的臭味——”
那個人還在個個數落着黑巫師陣營裡的背叛迹象,西弗勒斯稍稍垂下些眼皮,就望見盤枝錯節的密網已經悄然織成了。直冒着黑氣的大網朝着那個人的方向猛撲而去,眨眼間就網住了他的大半個身體。
“西弗勒斯,不要停!”
他内心剛剛燃起的欣喜火苗,被古爾芒的一句話瞬間澆滅。西弗勒斯努力保持着魔力的輸出,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魔力已經堅持不了幾分鐘了。
想到此處,西弗勒斯無意中瞟了一眼身旁的古爾芒——她的面色異常慘白,臉龐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灰撲撲的死氣……
緊接着,他瞧見了——她面向他這面的那隻耳朵裡流出了鮮血……
再接着,是一隻眼睛的眼角,再然後是兩邊的鼻腔……
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連忙挂起一臉慘淡的笑容,輕輕柔柔地看了他一眼;
緊接着,她大概是被他眼中的驚懼給提了醒,又趕緊胡亂地抹去狂流不止的鮮血——可是,這完全是無用功……她蹭掉了一處,另一處又再度湧了出來……
【七竅流血】——他聽她說過這個詞。
他曾經詢問過她,既然她已經擁有了毀掉那個人的能力,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必須要先從一個又一個魂器着手她的計劃。
他記得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直說着——如果貿然吞噬本體靈魂的惡意,以她現在被封印了真身的人形而言,實在是太過冒險,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會七竅流血,然後爆體而亡。
思及于此,西弗勒斯的心髒猛地一滞,他張了張口,想喚一聲她的名字再說什麼話。這時候,就在他的眼前,古爾芒的喉管一陣緊縮,再然後,她灰白色的嘴唇和下巴都染滿了血紅……
“古爾芒!”
他喊出了她的名字,聲音無比嘶啞。
他甚至在害怕——她會就這樣簡單地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可是,他錯了……
現如今,她把他殘敗的生活修複得太過美好,他都快忘記了,命運對他總是充滿了狠毒的惡意。
她連嘴角的血迹還沒來得及抹去,突然之間,彌漫在他們周圍是空氣裡,流竄出了不屬于任何一方的魔力,這股魔力無比純粹又無比霸道,幾乎是瞬時而出的魔力因子在做着高速轉動。
下一刻,四周的空間似風潮雲湧般霎時被扭曲擠壓着,然後在三人魔力的聚合處,飛快地旋轉出一個漆黑的渦旋。
也僅僅隻是一次吸氣的時間,中間的渦旋即刻吸走了三方的魔力輸出;
接着,像是被魔力孕育出了生命的胚胎一般,渦旋順勢擴張一個龍蛋大小的黑洞,又在下一回合的吸氣中,它已然占據了對立兩方之間全部的空隙。
又是一個呼吸之間。
黑洞再次擴張,西弗勒斯将将擡起眼來和古爾芒的目光對視,他還沒讀懂對方眼中狂亂不定的情緒;
同一時刻,他伸出手想攜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