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層。
不像醫院上層,勉強還有白熾燈可以照明。一下到樓梯口,面對的就是黑暗無光的廊道。兩人被迫重新拿出了手電筒,兩條光帶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好家夥。”屬于鶴川的光帶正一陣亂晃:“這麼長的走廊,隻有一間房嗎?這太平間得多大啊?”
“誰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改造。”屬于松田的光帶四平八穩地朝着走廊盡頭:“說不定你扒開一塊磚,裡頭全是野生種。”
“我怎麼感覺你這話有成真的可能...”鶴川哆嗦了一下。
他們來到房門前,松田如法炮制,劃到一半,手卻頓住了。
“...門沒鎖。”
兩人對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地将電筒換到非慣用手。一人握緊撬棍,一人拿出根津之前給他們的射釘槍。
“砰!”
松田一腳踹開了房門!
刺耳的碰撞聲在長廊間回蕩,若非菱形窗之前告訴過他們,地下一層的隔音效果很好,讓他們放手去做,他們還真不敢弄出這麼大動靜。
但現在不是思考動靜的時候,兩人看着屋内的景象,連同觀看直播的衆人一起怔在了原地。
“...好小?”鶴川看了三秒,實在沒忍住。
“還亮着燈...”松田收起手電,率先踏入門口,觀察着房間的布局。
說實話,也沒什麼好觀察的。狹小的房間裡一件家具都沒有,從天花闆到地闆一覽無餘,頭上的射燈十足明亮,甚至透出了點不合時宜的溫馨。
“這是太平間嗎?給幾件家具都能作膠囊公寓了吧?”鶴川舉槍的手微微顫抖:“這算另類的臨終關懷嗎?”
“誰家臨終關懷連個床都不給放?”松田蹙眉:“這兒不對勁。”
“暗門?”
“也沒準是地下暗道。”
兩人一合計,一個開始敲牆壁,一個開始摸地縫,專業程度堪比家政人員或者查寝阿姨。觀看直播的衆人也隻能努力通過攝像頭搜尋着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迹。
搜尋過程并未持續多久,當他們走到房間盡頭,很容易就能發現,面朝門口、臨近地闆的那面牆,離地面有道不小的縫隙。
松田謹慎地把撬棍的頭探了進去掃了又掃,确定沒什麼紅外激光和突然落下的機關後,開始與鶴川在牆邊上摸索——
摸到内側底部靠近中間的位置,松田微微一怔,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面前的牆壁應聲而開。
“...就這麼按一下?”鶴川難以接受,“連個指紋鎖都沒有啊?”
“你還想有啊?”松田看他一眼。
兩人的語氣仿佛調笑一般,但觀看直播的衆人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态。
慎平的語氣沉重:“...這是陷阱。”
“挺明顯的。”鶴川贊同:“我合理懷疑,這是波稻在對我們的智商進行惡意揣測。”
“...你們真的要繼續嗎?”根津蒼老的聲音傳來。
“别忘了我們最終的目的啊,老爺子。”松田笑笑。
沒有人忘記,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打敗波稻,破壞影子在夏日慶典上的陰謀。
為此,情報對他們來說,如同黃金般寶貴。
“但就算這樣...!”女孩不忍的聲音傳來。
“不要緊,小澪。”鶴川的聲音柔和:“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和我們沒有什麼分别,甚至會更加危險。”
“鶴川說得對。”日鶴的聲音無論何時都那麼鎮定而令人安心:“這一次的夏日慶典,多半也不會是終點。”
“...我明白了。”年輕男孩的聲音透着堅定:“決不會讓你們這次的努力白費的!”
“哎哎,還沒蓋棺定論呢。”鶴川沖攝像頭揮了揮手:“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打算夏日慶典要請我們吃什麼,事先聲明,我可是一點都不會客氣的。”
“我要炒面和刨冰。”松田開始點單:“還有大份章魚燒。”
“知道啦。”慎平無奈地笑着:“我會把窗也拉下水的,到時候想吃什麼就交給他了。”
“真是好朋友啊。”鶴川啧啧稱贊,松田則對着胸前的手機比了個大拇指。
“...回到正題吧。”日鶴的聲音難得多了些暖意:“這裡看起來沒那麼簡單。”
映入眼簾的是比之前逼仄的房間寬闊了許多的白色空間,頭頂的内嵌燈打出冷冷的光線,白闆、檔案櫃、冷庫、鋼制的停屍床……無一不在述說着,這才是太平間的真實面貌。
但沒有人為那些物品投去哪怕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每一個人,不管是在場的還是通過攝像頭觀看的人,他們都被那件本應不該存在于此的事物吸引,以至于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停屍床上的金發女孩。
哪怕已經被奪走了鮮活的生命力,她的面容依然平靜而美麗,看上去就像等待王子的睡美人。
但圍繞着她的不是重重疊疊的荊棘,而是籠罩在層層迷霧下的險惡人心。
此時兩人的行動前所未有的一緻:撬棍的頭部與三枚釘子不分前後、直接砸中女孩落在地上的影子!
——毫無反應。
“喂,網代,”松田僵在原地,“我和牧野這次沒去葬禮…你們有把死者的遺體好好燒掉吧?”
“…當然,”男孩聲音滞澀,“我親眼所見。”
經過短暫的猶豫,鶴川率先上前,輕輕地用手指擦拭已經被厚厚的粉底重新覆蓋上的脖頸——
猙獰的傷痕仍在。
“這群混蛋……”男孩的聲音終于染上了難平的憤怒,“居然想把潮也作為他們的食物……!”
“不可原諒……”女孩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無限接近于松田記憶中的冰冷聲線:“傷害姐姐的人……不可原諒!”
沒人勸他們冷靜,因為他們自己也在試圖平息心中陡然的怒火。
“…一個一個來。”鶴川深深地呼吸,沉聲說道:“不管是線索……還是那群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