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的回答是什麼?
【不可以嗎?】
太宰治:“……”
太宰治炸毛砸床。
——好消息,現在的他的手是松開的。
雖然隻有左手。
太宰治恍惚回神,掃視四周,發現周圍的許多東西,包括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換了一遍。
而罪魁禍首阿爾文,此刻正坐在床邊,好奇地捉着太宰治的右手,仔細地、一寸寸地撫摸過去。
阿爾文的動作很輕很輕,在太宰治看到之前,他幾乎難以察覺阿爾文的動作,可當太宰治看到後,他卻蓦地心間發脹,像是被塞了個酸到極點又甜蜜到極點的梅子,很酸,很甜,還很滿。
“幹什麼……”太宰治抱怨着,“還沒摸夠嗎?”
雖然抱怨着,但一點抽走的意思都沒有。
于是阿爾文再次微笑起來。
“隻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阿爾文的聲音寬和,有漫長時間沉澱過的溫柔。
太宰治的手指動了動。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太宰治小聲說。
阿爾文笑道:“我還記得,第一次撿到太宰君你的時候,你就像縮在角落裡的陰郁小蘑菇,好像和世界、和他人有着一條無形的隔閡……但現在,唔……”
像一隻貓咪。
一隻活力四射、神氣活現、又貼心又狡猾還很會撒嬌的,家貓。
不過這樣說的話,太宰君會炸毛吧。
阿爾文輕笑:“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隻覺得,能看到這樣的太宰君,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可不是什麼傻子。
他當然能看出來阿爾文的未盡之言裡藏着什麼令人生氣的東西。
什麼陰暗的小蘑菇,什麼狡猾的貓咪,怎麼可以這樣看他?!
而且——明明答應過不會隐瞞他的,結果還是在暗地裡偷偷說他壞話!
太令人生氣了!
所以太宰治應該生氣的,理應如此。
可事實上,太宰治隻是不自在地側過頭。
“那不一定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決定要卑劣地隐瞞一輩子的事,竟這樣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而在說出口後,太宰治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手指一緊,反握住阿爾文的手,卻又在握緊的瞬間觸電般松開。
阿爾文不慌不忙,反手捉住太宰治的手,說道:“是嗎?那想來是我的錯,竟然一點都不記得太宰君你。”
“不是。”太宰治下意識反駁,而後用力咬牙,像是避免自己不受控制地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來。
阿爾文笑了笑,放下太宰治的手,又在他生出恐慌前靠近了些,摸了摸太宰治柔軟的臉頰。
“沒關系,不想說的事,不用說也可以。”
太宰治聲音發沉:“跟你有關的事,也可以嗎?”
“可以。”阿爾文依然柔和,“我相信太宰君有分寸。如果是太宰君覺得我不該知道的事,我不知道也沒關系。”
“可是我明明要求你不可以隐瞞我、不可以欺騙我,但我卻一直在隐瞞你欺騙你——你難道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阿爾文無奈,歪了歪頭:“但是,太宰君不就是這樣的人嗎?而且,太宰君你總是想法很多,我的确不太能跟上,所以太宰君不跟我說我也能理解。而如果說公平不公平這件事……”
阿爾文又笑了:“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想什麼公平的事?正因為愛是沒有理由的、沒有條件的,是不講公平、無法抗拒也沒有預兆的,所以它才是愛呀!”
再一次的,當22歲的首領變成了18歲的年輕人,當年輕的神靈變為沉穩寬和的代首領後,太宰治竟又聽到了這一句話。
太宰治脫口而出:“那如果我說它關于你的——”
“嗯?”
沉默良久。
太宰治輕聲說:“那如果我說……這件事跟你眼睛有關呢?”他的聲音越發輕了,像是恐懼着什麼、怕驚擾着什麼,“也可以不說嗎?”
阿爾文有些驚訝,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奇怪,我都想不起來了,太宰君竟然知道嗎?”
頓了頓,阿爾文笑道:“沒關系的,我想不起來的,那就不重要。”
太宰治呼吸一滞。
阿爾文說:“重要的不是過去,是未來,是……”
猶豫了一下,阿爾文笑道:“是的。重要的,是與太宰君你有關的未來。”
這一瞬間,那曾經讓太宰治恐懼的、幾乎要将他撐破的耀眼的愛意,再次沉甸甸地落在了他的手裡。
太宰治幾乎無法相信,他竟然連續兩次,得到了這樣純白無暇的愛意。
“真的嗎?”太宰治的聲音有些顫抖,“阿爾文,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的眼睛還有——”
太宰治的話語沒能說盡,因為阿爾文已經伸出手來,将他輕輕抱住。
“别害怕。”
阿爾文什麼都不知道。
“沒關系的,不想說的事,就不用說;不想面對的問題,逃避也可以;不想做的事,交給我就好。”
阿爾文什麼都知道。
“不會丢下你的,别怕。”
太宰治閉上眼,感到那幾乎要将他撐破的愛,從他的心間滿漲。
是甜的。
沒有彷徨和恐懼,沒有不安和怯縮。
是甜的。
太宰治将頭埋在阿爾文的懷裡,聲音悶悶,不想讓這個人看到自己丢臉的表情的:“那……說好了?”
“好的。”阿爾文摸着這隻被馴服的家貓,笑道,“說好了。”
會保護你的。
很久之前,年輕的神靈在與死去的魂靈告别時,将自己的神書交給了對方。
【如果你一定要離開,就讓這本書代替我保護你吧。】
約定好了,會保護你的。
無論什麼時候。
哪怕那個保護者自己都無法記起。
但他總是會這樣做的。
因為,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名年輕的神靈就在希望着——
希望這個不相信永恒卻又執着追求之人,可以得到屬于他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