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句話,相當于先給柏克恭一甜棗,再給他一巴掌啊!”
卓年給沈韓講完自己的故事後,楊頌翹起二郎腿,噗噗吐掉嘴裡的瓜子皮。
蔣潇然躺在床上笑:“我倒覺得,柏克恭不會聽卓年說什麼,因為要全心全意準備考試,不能來見你之類的話。卓年跟他講正事,他隻能聽到卓年說……”
她放慢語調,語聲帶笑:“她喜歡他!”
卓年正和沈韓研究文字的煽情功力,将情侶之間的小矛盾誇大,戲劇性地趨近訣别。
進一步浮誇,退一步矯情。
拿捏好遣詞造句不是一件容易事,消耗掉卓年不少腦細胞,乍被蔣潇然揶揄,她的大腦像正在運作的微波爐一樣,“叮”一聲歇菜。
回歸現實世界,
“啊,是這樣。”
卓年無法反駁蔣潇然。
那天,卓年任由自己被沖動與心跳支配,主導一場初吻。
人,被支配,被放流,被情緒與悸動充盈後安排,是一件無需邏輯去批判、無需未來去後悔的事。
她很喜歡。
柏克恭被吻地忘我,半分暈眩,半分委屈中,還不忘強勢一把:“我陪你一起學,不能拒絕!”
“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學物理,不為功利,隻為完成一場考試,你陪我,是在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卓年冷靜下來,兩廂角度考慮地全面,不想跟他在這件事上糾結。
兩個人不考慮被愛,隻想着去愛,于是分歧,這隻是享受愛和付出愛的針尖對麥芒。
柏克恭環住卓年的腰,覺得再吻下去,他能暈倒在這。
他遠遠沒有卓年的情緒掌控力,也不懂遊雲影在社交場上的欲擒故縱,隻憑摸索世界的本能,紅着臉摸索卓年,像隻床伴玩偶一樣,賴在卓年身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講個故事”,這個開頭太過老生常談,卓年被他抱在懷裡,不抱希望地問:“你又想說什麼油膩話?”
柏克恭其實有點心酸,他的寵溺在她看來竟是油膩。
他的笑聲裡有喟歎,大有破罐子破摔油膩到極緻的意思:“城市裡的某一處,月光下安靜伫立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很優秀,她喜歡高中數學,但不喜歡高數;喜歡彈琴,但不想學更多曲子;她喜歡柏克恭,但不喜歡物理。”
柏克恭說了很多的“但”,他口中的故事隻是一個人設,反轉不妙,聽感很差。
卓年一邊歎服柏克恭的文學造詣有點矯情,與她互補,一邊又會覺得,自己的優秀是有條件的,她的高智商建立在興趣之上,她是個任性的姑娘。
“但她不得不學物理。她随遇,但不安,可她從不怨天尤人,耐力很強,在哪跌倒就把哪條路鏟平。有個很喜歡她的人,這個人簡直是世界第一幸運!”
柏克恭笑了聲,在卓年的縱容下繼續說:“他有資格追求她,也想幫她,但找不到路子,幸好這個‘世界第一幸運’物理非常好。他不止說過一次想教這個女孩,但是女孩就想用自己的笨蛋思維閉門造車,你說這個女孩傻不傻?”
卓年心道,果然不能對柏克恭抱有浪漫期待。
“不傻,相反的,她雙商很高,”卓年雙手掐住柏克恭的兩隻耳朵,輕輕擰:“她在忍受他的語句不通和亂用成語。”
……
那天之後,又過了一周,卓年全心全意複習專業課,柏克恭背着筆記本,手拎兩杯新品酸奶,去到卓年的大物重修課堂。
左右攆不走,卓年盯着他瞧了半晌,拆開吸管,一邊喝着酸奶寫題,一邊視柏克恭為空氣。
柏克恭在她身邊寫論文,偶爾出門接幾通電話,忙得不可開交,卻自得其樂。
第二天,柏克恭出現在書店,卓年在自習區與他面對面,随後低頭看書,不看他,“我和你說過的,我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最近不會來見你。”
“我想見你,你還能攔住我?”
柏克恭靠坐在椅背,給卓年點了甜品店的蛋糕外送。
寂靜中沉思半晌,他輕咳一聲,裝模作樣道:“你知道的,我沒耐心,你要是不理我,那之後,我也不來見你!”
“嗯。”卓年毫不猶豫,清清淡淡地一聲。
柏克恭見耍無賴無效,垂頭喪氣地繼續寫論文,偶爾擡眸,目不轉睛地瞧向卓年,瞧她安靜看書的樣子,心裡又美了。
所謂自得其樂。
之後的每一天,柏克恭都會出現在卓年身邊,對T大熟門熟路。
遊雲影閑聊時,套問出柏克恭的近況,笑他:“你這是什麼戀愛路數?欲擒故縱和欲拒還迎?”
柏克恭坐在公寓書房裡,正用電腦整理物理實驗數據,懶懶散散地回他:“沒戀愛,沒路數。”
話都懶得多說一句,潛台詞就是他還沒有名分,萬般行徑都不是技巧。
遊雲影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來一回徹底不去,讓卓年信一信,之後你再驚喜出現。”
柏克恭的手機攤開在桌面,他放下手邊電腦,舉起來和遊雲影視頻。
透過鏡頭,認真看向遊雲影半晌,“啧”一聲。
遊雲影猜測:“你覺得我說得很妙?”
“我覺得你是個傻子。”
遊雲影被柏克恭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他嗤笑一聲,威脅他說要拉黑删除一條龍,之後把視頻挂了。
柏克恭出于朋友立場,想了想,推心置腹地提點遊雲影一句:【雖然你很會,但你沒談過戀愛。】
這句話發出去了。
但下一句,收到紅色感歎号。
【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如果你真喜歡一個人,你是想不起來什麼套路的,隻會想,我要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