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
遠處正欲離去的人影撲通一下,側身跪地,幾個抽搐間,便沒了動靜。
穿體而過的劍身幾個回旋間,又落回了她的掌心。
黎藍星愣神片刻,心裡那股壓抑的情緒不知怎的,消散大半,隻餘些淡淡的釋然。
無數次噩夢中驚醒的小孩,終于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
那個噩夢,再也困不住她了。
黎藍星眨了眨眼,壓下了上湧的淚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擦起了手裡的寶劍。
一時間,靜谧的山林仿佛隻能聽見她的心跳。
收拾好一切,黎藍星轉頭望向身後之人。
難得的陽光從樹木間隙灑落遍地,似一個個跳動的光點,落在那男子臉上,仿佛一層絨色金光。
他眼神亮亮的看向她,眉目疏朗,唇色淺淡,眼尾上翹暈出一絲殷紅,仿佛一朵嬌嫩欲滴的花苞,迎風搖曳。
一股淡淡的木質香随之彌漫,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甜。
“你沒事吧?”
黎藍星飛快的掃射了一眼男子的衣袍,毫無破損,呼吸正常,應該無事。
“無事。”
無事就好。
黎藍星沉思片刻,語氣一轉,帶上了一絲狐疑,“你從哪冒出來的。”
幾乎毫秒間便能到達她身邊,說明一開始就在附近,但她明明沒聽見周圍有任何動靜,按理來說,不太可能。
除非。
她看向遠處的屍體,除非與遠處那人是同夥。
木栖似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果真有趣。
他擡手,指向右前方最高最粗的一棵大樹,高高的樹杈上還挂着他的衣裳。
“小生剛才一直在那樹上休息,暗器射來姑娘又久不起身,唯恐姑娘遭遇不測,才起身搭救,沒成想,姑娘回神的第一件事,竟是懷疑我,小生真是好生委屈。”
他的聲音柔和,不見委屈,反倒帶點戲谑調笑之意。
黎藍星微微一頓,盯着坦坦蕩蕩的他,思考了一下,擡起頭認真道:“對不起。”
也是,她看不透男子的實力,說明他可能遠在她之上,确實可能不會被她發現。
媽媽教過她,勇于承認自己錯誤的孩子,也是好孩子。
木栖一愣。
對不起。
這認認真真的三個字,他多久沒有聽過了。
世人對自己的錯誤大多羞于承認,或避而不談,或閃爍其詞,第一次遇見如此坦然之人。
一個兔子形狀的糕點被一雙小手捧起,遞到他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木栖擡眼,隻見剛才一臉凜然的少女,此時眉目低垂,耳根微紅:“我的賠禮。”
賠禮道歉,賠禮道歉,禮不能少。
黎藍星想了好幾秒,才想到還有一個兔子糕點在懷裡,這應該是她能拿出的、最有誠意的禮物。畢竟除了這個,就隻剩儲物戒裡的低階靈草,但這裡遍地都是靈草,想必他也不需要。
木栖将糕點收下,也不吃,纖長有力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将包裹糕點的油紙慢慢理順,折疊起來。
他垂眸帶着淡淡的委屈道:“救命之恩,姑娘拿一個小小糕點就糊弄過去了嗎?”
他柔柔撩起眼睫,故作無辜的望向她。
陽光反射進那微微睜大的狐狸眼中,似點點碎鑽,璀璨奪目。
黎藍星像是被那星光晃了眼睛,一時竟不敢與之對視。
“我。”她語氣難道有些結巴,“我叫黎藍星,是南山宗弟子,如果恩人有需要,可去找我。”
果然,自己這一繞便将面前人繞了進去,他隻是擋在她身前,可什麼都還沒做呢。
他一個起跳,縱身上樹,将樹梢上的外衣揭下,輕巧落地,揮揮手潇灑轉身,懶洋洋的聲音飄散空中。
“記好了,恩人的名字叫木栖,木加西的栖。”
木栖。
黎藍星默默将恩人名字記下,開始收拾起一地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