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散值時間,付安高高興興的開始收拾東西。
他簡單盤算了一下這個月的月俸,老娘的病漸漸好起來,跑醫館的次數少了,正好她這幾天又嚷嚷着要吃肉,這省下來的錢夠娘吃頓肉了。
摸了摸懷裡的碎銀子,付安與管事打了個招呼,便準備離開銀月樓。
“哎,等等。”
略微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付安腳步一頓,回頭看去,是掌櫃。
他有些納悶,平日掌櫃幾乎不和他說話,今天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他回身,小跑向掌櫃身邊,低頭縮腦的恭敬問道:“您有什麼吩咐?”
掌櫃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這臭小子可真是撞大運了。
她擡手颠了颠手裡的銀元寶,抓住付安的手,往裡一塞,“呐,少爺賞你的。”
“這是?”付安握了握手裡的元寶,有些迷茫。
“你可真是走大運了,我們少爺聽說你娘病重,特意請了個神醫來給你娘治病,可不要辜負了少爺的一片好意。”掌櫃語重心長道。
“啊?”付安有些詫異,“可是,可是我娘的病已經大好……”
“欸~話不能這麼說。”掌櫃拍了拍面前瘦弱夥計的肩膀,“既是少爺的心意,你受着就好了。何況這神醫好不容易請來一次,去看一眼你娘的病,你也好放心不是?”
付安喃喃片刻,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樣也好,那就麻煩掌櫃和少爺了。”
“诶,這樣才像話嘛。”掌櫃滿意一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與平時陰沉着臉罵人的樣子截然不同。
穿過幾條大街,繞進無數彎彎繞繞的小巷,一行四人——付安,少爺武淩,神醫木吟其她的助手黎藍星,來到了一處明顯破敗的小院前。
付安伸手,推門而入,那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砰然墜地。
“娘,我回來了,還帶了客人。”
付安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了三個比較完整的木凳,将上面厚重的灰掃去後,滿臉不好意思的邀請三人入座。
“你們先坐,我娘還不能下床,所以屋裡可能比較亂,我先進去收拾收拾。”付安歉意一笑後,轉身進入左邊側屋。
黎藍星仔細端詳了一下面前布滿裂痕的木凳,伸手搖了搖,如同那扇門一樣,這個木凳也同樣嘎吱作響。
她思考片刻,嚴肅的決定不坐,因為——
坐壞了要賠錢。
身旁二人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緊張。
難道這個木凳有什麼異常?
木吟與武淩對視一眼,都謹慎的選擇不坐。
黎藍星背着手,站在屋前,将小院兒的一切盡收眼底。
院子不大,但什麼也沒有,隻有四周的牆角生長着無數接近小腿高的雜草。
她沒有猜錯,那股奇怪味道的源頭就在這個小院兒裡。
尋着那股奇怪的,準确來說——人血的味道,她慢慢踱步至牆邊,用劍撥弄着雜草,想确定味道的來源。
木吟看着小師妹的一系列動作,抽了抽嘴角。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一把年紀了……
這微弓的脊背,背着手的姿勢,踱步的樣子,怎麼就那麼像她們接近千歲的師父?
而且,她看了眼小師妹手裡的劍,有些失笑,威名甚廣的雲離劍,就這樣被當成除草的工具,揮來刺去,她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你們快來。”
牆邊傳來小師妹的聲音,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木吟收斂思緒,趕緊上前。
一座兩尺寬的圓形枯井赫然出現在三人面前。
厚重的青苔及茂盛的雜草将這座枯井隐沒在牆邊,不踏入其中仔細查探,根本不會想到這裡還有一個井。
黎藍星眉頭緊蹙,緊緊的捂住鼻子,冷冷的臉上似覆蓋了一層冰霜。
她剛一發現這一枯井,便将小藍探入,查探井中情況。
即使她已做好了準備,也不免被裡面的情況震驚到,井裡被挖成了一個地窖,一個裝滿了新鮮人骨的地窖。
那沖天的腐臭,令她幾欲作嘔,她單手一揮,将透明的、湧動着的氣力交織,鋪成一張細密的網,牢牢的罩在井口之上,情況這才好點。
木吟見師妹臉色慘白,緊緊捂住鼻子,仿佛不能呼吸的樣子,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伸手拍了拍小師妹的背後,俯身正要靠近枯井,準備查探情況。
“小兒招待不周,咳咳,有勞各位專門為我這個老太婆跑一趟了,咳咳咳……”
一道奇怪的,似鋸子劃拉木頭的老婦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動作。
木吟擡頭看了一眼聲音的來處,一個佝偻着背,深褐色的皮肉奇怪堆疊在臉上的老婦,睜着一雙精明又怪異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她們。
她眼神晦澀的瞧了瞧老婦,又瞧了瞧即将碰上的井口,一改往日直達眼底的笑意,扯了扯嘴角,沉聲道:“武淩,你去。”
“好的,師姑。”武淩輕笑一聲,看了眼那特意選在這個時間出來的老婦,一改在師姑面前正氣凜然的樣子,擺出了闊少爺的範兒,“老婆婆,今日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
尖利的聲音從老婦嘴裡冒出,她見計劃即将敗露,手一揮,将身旁的付安弄暈,再一眨眼間,七八個冒着絲絲黑氣的光團從她手心飛出,直奔井邊的三人。
铮——
黎藍星舉起手中之劍,朝前揮劈出去。
一刹那,劍氣轟鳴,無數黑團瞬間被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