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臉上挂着微笑,語氣輕柔:“當然可以,你要是能想明白就更好了。”
這句話讓季順手臂上直接起了雞皮疙瘩,或者冷戰的這段時間裡,季銘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在哪裡。
季順開始擔憂,自己真的能把他那種奇怪的思想給扭轉過來嗎?
最後一趟公交車在黑夜中穿行,周林在中途下了車。到最後,車上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一路晃晃悠悠,他們回到福利院時已經半夜十一點多了。除了門衛室還亮着燈外,裡面幾乎漆黑一片。
福利院裡小孩子多,大家也睡得早,走進去後更能感受到深夜帶來的靜谧。
季順和季銘走到空無一人的雜物房,就着昏暗的月光展開了談話。
“你為什麼要打你妹妹?”季順先開口問道。
“那不是打,她做錯事就該受到教訓,沒有父母教育就由我這個做哥哥的來。”季銘雙手插兜,後背靠在牆上回答。
季順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翻湧的情緒:“她做了什麼錯事?”
黑暗中,月亮那微弱的光線并不能看清季銘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冷笑了一聲,微啞的聲音響起:“她還這麼小,就收到了其他男生的情書。你說這是不是該教訓?”
什麼玩意?
一時間季順以為自己耳朵劈叉了,怎麼聽到了瘋言瘋語。他有些瞠目結舌:“那該教訓的是給她寫情書的男生吧,跟你妹妹有什麼關系?”
冬天的晚上很冷,但季銘的聲音更冷:“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蛋。若是她沒有那種心思,怎麼會讓人想要接近她?”
季順滿腦子問号,認識這麼久了,第一次發現季銘好像腦子有病,一口一句受害者有罪論。明明大家都是在同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怎麼就季銘長歪了。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忍不住反駁:“可是她本身并沒有做什麼啊,被那些男生盯上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的,你怎麼能這麼說!”
季銘盯着黑暗中的季順,無聲地冷笑:“問題就是在于她什麼都沒做,若不是前幾年替她整理東西時發現了情書,我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裡。”
“什麼意思?”季順皺眉,做了是錯,不做也是錯?
“如果她能夠早點坦白,我何至于生氣。是她自己選擇了隐瞞,一直等到我主動詢問才知道真相。”寒意從牆壁上透過層層衣服抵達季銘的皮膚,說話的語氣更是冰冷到讓人心裡發毛。
平常他一直都是個冷靜溫和的人,隻有關于妹妹季然的事才會讓他動怒。
淩冽的風從路口吹過來,季順被吹得眯了眯了眼,沉默幾秒,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季銘靠在牆上,微微仰起頭,任由寒風拍在臉上:“三年前。明明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告訴我,卻始終沒說。”
三年前,季然才上初一,年齡不大個子不高的,居然就被盯上了。這怎麼可以呢,季然可是他的妹妹,沒他的允許怎麼能擅自與别人談情說愛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敢被你發現,就是怕你說她。你不會虐待了她三年了吧?”季順細思極恐,仔細回憶三年前季然身上有沒有被打的痕迹。
“你把我想象成什麼人了?”季銘腳尖踩了踩地面,活動了一下腳,黑暗裡隻聽得到細碎的聲音,“之前我覺得她還小,隻稍微說了她幾句。可沒想到現在她都高中了,還是能收到情書,甚至還有男生約她出去玩。”
“所以就因為這個,今年你就開始打她了?”季順越聽越滿腦子問号。
身為兄長,在自己妹妹遇到這種事後不應該是擔心她的安全問題嗎,怎麼會因為自己妹妹在某些優秀方面吸引到别人的目光而教訓她呢?
季銘不置可否:"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才跟你說這些,我始終視你為最鐵的兄弟,不希望因這件事而影響我們多年的情義。"
“而且我并沒有打她,隻是些小小的教訓,讓她以後更乖一點而已。”他淡淡地說道,眼睛望着遠方的宿舍樓。
這話把季順氣笑了:“你當訓狗呢,她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要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去限制自己,要按你的方式去活着?”
季銘皺着眉,似乎不能理解他這話的意思:“為什麼要這麼說?我這也是為她好,何況她自己都覺得我做得對,你為什麼還要阻攔我們?”
此時的季順,内心如同被重物壓住,幾乎窒息。他已清醒地認識到,說服季銘幾乎是不可能的,更别提改變季銘那根深蒂固的腐朽思想——這不是他一個與季銘同齡的未成年人能做得到的。
關于舉報,那無疑是徒勞的,畢竟這兩兄妹就是一夥的。他勢單力薄根本沒人會相信他所說的。那種深深的無奈與憤怒,如今回想起來,依然如昨日般刻骨銘心,曆曆在目。
紀然輕抿着咖啡,聽得津津有味,見季順停下來還催促道:“然後呢?事情沒這麼簡單吧?”
“你等我先喝兩口水吧,說話說得我嗓子都幹了。”季順無奈道,端起杯子就墩墩喝着,把咖啡當成了礦泉水喝。
見他一口悶完一整杯咖啡,紀然手撐在下巴上,眼巴巴地盯着:“聽你的描述,我覺得季銘他後面肯定還有什麼動作,繼續講繼續講。”
“确實有動作。”說到這裡,季順眼神很複雜,皺着眉,表情看起來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