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深吸一口氣，字正腔圓地開口：“吓死我了。”

聽到這腔調，紀然表情一滞，什麼也沒說，直接縮到他身後，捂着嘴隐忍着，身體卻開始顫動。

小女孩保持着這個姿勢，狐疑地看着他。

楚昭見它一個勁地看着自己，又感受到身後壓抑隐忍的氣息，便側過身摟住某人肩膀，附身低頭，在她耳側嗓音略帶沙啞道：“寶貝，我害怕。”

聲音是低了下去，卻又足以能讓小女孩聽清。

被迫半暴露在小女孩視線裡的紀然懵了懵，眼裡還含着生理性的淚水，微側着臉，與小女孩面面相觑。

以為自己已經能兇惡到将人吓哭，小女孩緩緩放下手，臉上重新挂起笑意，

“hiahiahia……”它笑了幾聲又猛地止住，心虛地捂嘴看了他們一眼，見兩人似乎都沒注意到它剛才的笑聲，才放下心來。

随即，小女孩故作詭異地平舉起手，重新發出“嘻嘻嘻”的笑聲，一步一步向他們靠近。

已經知曉劇情的兩人很是默契地、舉止自若地慢慢讓出了門後的一點位置。

小女孩渾然不知，笑得連眼睛都眯起來了，手臂越舉越高，心情很好地加快腳步往房門沖。

于是，紀然眼睜睜地看着，它“啪叽”一下撞上了門闆，還被自己的沖擊力撞得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都懵了。

小女孩緩緩扭頭，對上兩人看過來的視線，一時間進入了畫面靜止狀态。

紀然死死咬住唇，用力抓住楚昭的手臂，眼眶泛紅，眸子裡滿是霧氣。

楚昭抿着嘴，多看了幾眼小女孩後，便開始扒拉着紀然的手。

噢，原來時間并沒有在這裡停下。

小女孩猛地驚醒，麻溜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暗自腳趾扣地，頭也不回地踮腳擰開門鎖。

門才開出一條縫隙，她便沖了出去。零點一秒不到，便不見了鬼影。

它似乎，剛剛才想起來自己可以在人前掩去身影。

紀然松開楚昭，靠在牆壁上，怕被剛出去的小鬼聽見，她低調地笑着，然後把自己笑到缺氧，開始咳嗽。

作為見證這一系列變化的楚昭，很是無語，幫着她順氣，不然真感覺她能就這麼去了。

這一段算是結束了，跟劇本裡寫的内容變化不大，他們接下來還得再去從門縫裡往外看。

紀然緩好氣後，走到門邊上探出頭掃視了一眼走廊，借着指示燈的綠光，果真看見轉角處的樓梯口那有道人影。

“那邊有人。”她側過臉，用氣音說道。

楚昭站在她身後，聞言，将門縫開大了些，同樣看見那道人影。他眼睛微眯，有些意外。

等那道人影消失，紀然回到床邊，撈起床頭櫃上的劇本再次翻了翻——看到等下還得睡一半被吵醒，她真的要生氣了。

悶悶不樂地躺到床上，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忘記充電，便又坐起來插上電源，重新躺下，順手開了機。

“快睡吧。”楚昭沒有多言，床上總算沒有那隻占位置的大白鵝，兩米的大床可以讓兩人都好好休息了。

他關了大燈，見紀然還捧着手機，便将床頭小燈按亮。

紀然看見依然無信号的手機頁面，歎氣道：“這半夜戲份為什麼不是一口氣演完，還得睡一會兒起來，又睡一會兒再起來，這跟沒休息有什麼區别？”

楚昭沒有回答她，而是問了新問題：“你猜是誰會掉下樓梯？”

“……”這一點明，紀然便悟了。隻能說，這副本為了讓他們走這劇情還真是煞費苦心。

于是她更煩了，是繼續睡然後等着被吵醒，還是不睡直接等到劇情開始，她在這兩個選項中猶豫。

又是不讓人好好睡覺的壞副本！

紀然暫時睡不着，憤憤點開這部手機上自帶的單機小遊戲，在一分鐘内重新開始了十局，愈發感覺她這邊的小燈太過刺眼，影響了她的發揮。

生氣地翻了個身，點了重新開始，屏幕裡的小人還未來得及踏出腳，紀然就發現充電線不夠長，她又生氣地翻了回去。

「GAME OVER!」

屏幕上剛跳出這幾個放大加粗的字母，在她身後被她來回翻身而吵到的楚昭睜開眼，撐起頭就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笑。

紀然猛地關掉手機，很是用力地按了小燈的開關，然後摸着黑一把扯過楚昭的枕頭，往他身上砸去。

因為夜視能力太好而清楚看清罪魁禍首所有動作的楚昭扯了扯嘴角，不慌不忙地接住了飛來的枕頭，并沒有與她計較。

總歸是年紀不大的小女生性子，情緒來得快也容易去得快，也是他先笑在先，并沒有什麼值得計較的。

将枕頭放回原位，楚昭重新躺好，在睡去之前，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話：“人總會習慣的。”

不知道的或許以為他在指手機遊戲，會習慣因技術菜而通關失敗。但紀然聽懂了，他指的是無限遊戲。

現在還能有一處算是可以讓人安全休息的地方，若以後碰到個荒郊野外、沙漠戈壁，亦或是末日主題的副本，别說躺床上時不時被吵醒而睡不足覺了，能夠躺地上完好無損地睡一覺都算奢想。

她的生命，從來都不是電子遊戲裡所顯示的那顆心。

刹那間，紀然思緒萬千，最終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等待下一段的劇情将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