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不假。

《華殿深宇》是許諾正在寫的小說，也是現在網文界最流行的穿書題材。但是她寫的小說似乎有一種強烈的虐女主情結，女主就是穿去各種受苦，各種悲催，為了生存而不得不用盡各種伎倆，好不容易男主喜歡上了她，中間又生出各種波折。讀者很煩這種不爽利的人設，所以許洛的評論區總有各種謾罵作者的聲音。

不過也或許正是因為這種謾罵，許諾這本小說的熱度倒是一直都很好，一直挂在熱門榜單上。

“你把女主人設改好一點嘛，你的女主人設那麼糟糕，大家肯定會接受不了啦。”

林藍不看小說，但也聽許諾講過被罵這件事，總是勸她改一改，但許諾太固執了。她在小說中把自己帶入女主的身體。虐女主，也是虐她自己，好像隻有這樣子，才會讓她心裡好過一點。

挂上林藍的電話，她重新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寫小說。

《華殿深宇》目前已經進入到收尾階段，但女主的人設還未能有什麼反轉。有的網友已經放棄這本小說，也有很多花錢買了文的網友堅持要看到最後。她們的意思是要看看這本小說究竟最後能爛尾成什麼樣。

不過，許諾一開始就想好了白蕪的結局。所以不管網友們吵成什麼樣，許諾都不予理會，也并不過心。她隻是喜歡看大家的評論，假裝自己也在熱鬧之中。

這個晚上，又因為熱搜的關系，《華殿深宇》的熱度變得空前地高，直接飙升到熱門榜單前三名，評論區也湧入了不少新的評論。

一個名叫【風吃草】的網友在下面說，“白蕪這個女人真是太讨厭了，抓狂！！！唐大您饒了小的們吧，給個痛快，讓段紫瑛徹底斷了對她的念頭吧。真是受不了了。”

唐大是她的粉絲給她的稱呼，她的筆名叫唐絕。

一個名叫【連連看】的網友也附和着，“真八百年沒見過這麼讓人難受的女主了。磨磨唧唧的，既要又要，太煩人了。”

還有一個叫【醉看今朝】的網友看似同情，其實還是抨擊，“白蕪其實也挺可憐的，一生都在使心計。卿本佳人，何必呢？”

許諾看着黑暗中閃爍的光标，有些愣神，卿本佳人？說的是白蕪，還是她自己？

這個叫【風吃草】的網友也沒有說錯，白蕪這樣一生都在用心計的女人确實是令人生厭的，所以許諾也并沒有給她安排什麼好的結果。

短暫的愣神之後，許諾開始寫接下來的篇章。寫完兩章，已是淩晨四點了。

窗外，深藍色的天空正嵌在透明的落地窗玻璃上，月光穿進來，在地上形成一汪水迹般的光斑。許諾抱着雙膝坐在酒店的桌子前，雙眼死死盯着地上的那塊光斑。很久，光斑才逐漸向旁邊移去半分。

她蓦然想起來少女時期，一個人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她就會坐在窗台上看月光。風吹着樓下的香樟樹，婆婆娑娑地搖動之間也吹來一陣清香。窗簾輕輕揚起，浮在她的臉上，她也并不拂去，隻是任由簾子罩住她的臉。

很多年過去，很多事變了，這些喜好卻還是不變的。

這種時候，隔壁陽台上偶爾會傳來許惜講電話的聲音。電話那頭一般都是陸淇音。在寂靜的深夜裡，許惜的聲音是清甜的，像一個夢境。

許諾想到那些舊日的事情，比剛剛遭受網絡上那許多的謾罵更要心累，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她再也坐不住了，最後直接爬上床睡去了。

眼睛合上了，心卻還沒有。

下禮拜是許惜的忌日，是該要回家一趟了。

離許惜去世已經十年了，就連她都已經二十五歲了。

許惜離開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十九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許諾總是夢見她，夢中她一直是那年離開時的模樣，白色的連衣裙，烏墨般的青絲飄飛，眼神清澈如水。

許惜離開了十年，她就夢了十年，也病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