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噌地從床上彈起來,趕緊穿上鞋子,去十九樓找淩導。
許諾到的時候,幾個主創都已經到了,方方也在。淩導住的是套房,很适合開會,幾個人就圍坐在外面的小間裡。小間的桌子上擺了一桌的羊肉串,還有啤酒。淩導私下其實并沒有什麼架子,很随和,就是很樂呵的一個内蒙大哥。隻要不是拍戲的時候,許諾也并不怵他,反而很喜歡他這種接地氣的模樣。
“來,編劇,你也吃點串。”淩導很随和地招呼她。
許諾擺了擺手,“我不愛吃串。”
其他幾個人聽到她這話,齊刷刷地投過來目光。心想,居然還會有人不愛吃串!礙于導演在,大家都沒有說出來。
“吃晚飯了嗎?”
“沒,還不太想吃。”
“你們小女生啊,愛漂亮,晚上都不吃東西。行,理解,不勉強。我餓死了,得吃點肉。”
淩導一邊吃着羊肉串,一邊跟他們開會。
“編劇,阿懿跟你應該已經讨論過那場戲,我們剛剛也簡單聊過,也都覺得是有問題存在的,說說你的想法吧。”
許諾拿出她的筆記本,上面密密實實寫滿了自己這幾天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親密戲可以直接删掉,直接按照現在的節奏拍,加一段白蕪從水塔下遊出來見到段紫瑛後的戲。白蕪在冰水中遊了太久,出來便渾身發高燒。段紫瑛這時正在躲避二哥的追殺,見到白蕪,也就是他那天在千燈樓上看到的人,他心裡是開心的。所以他便将白蕪随身帶着,盡心照顧着她,後面就像之前劇本中寫的那樣,他們一同回到南诏。”
“這樣一來,戲劇沖突就少了很多诶。”方方撐着腦袋說。
“千燈樓上,白蕪其實已經知道段紫瑛是大理王子,後面聽到蓮花谷滿門被段紫瑛滅了的消息,心裡自然已經對他恨極了。對了,可以在後面加一場,大師兄被段紫瑛殺死的戲。這才是推進白蕪仇恨的關鍵。”
“我有一個疑問啊,”說話的是這個戲的現場副導,一個看起來很幹練的女生,“那場戲一定要删嗎?為什麼不能保留呢?這好像還是季書懿的熒幕初吻吧,而且還是激情床戲,如果留下,應該很有爆點啊。”
季書懿在一旁沒說話,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副導演被他淩厲的眼神吓得縮了回去。許諾注意到後,有些想笑。
“咳……怎麼說呢,這場戲留下肯定是有爆點,但可能不知道是爆火的爆,還是爆雷的爆。”
“什麼意思?”許諾的這話,讓現場很多人都有點疑惑。
“當時寫小說的時候,我确實是有點欠考慮了,後來季老師提醒我了,我發現那個點就很有問題。古早小說中很多寫女人失身于不良人,被人指指點點,或者覺得她有了污點,就可以随意擺弄她的命運,但現代觀衆已經不吃這一套了,靠□□女性來獲得情節爆點,這有點沒底線,而且也其實沒必要。如果一個□□女主的男主都能被女主愛上,那隻能說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這樣的人設,真要拍出來,一定會被觀衆罵的。”
“有道理哦,我自己平時不看小說,但會看電視劇,看到那種斯德哥爾摩情節的,最yue了。”
“而且,現在的劇本中,蓮花谷滿門被滅,女主留下來和殺人兇手男主同吃同住,心裡已經是滿心痛苦,時時刻刻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已經是虐點了。而且後面師兄身份的揭露,原來與白蕪青梅竹馬的師兄并沒有死于那場滅門,反而蓮花谷的滅門卻是因師兄與南诏勾結而起。對于白蕪來說,這是更讓她心痛的事。比起女主失貞,我覺得她的至親背叛她,并一力導緻蓮花谷滅門這場禍事,這可能對于她心靈的創傷更大,與男主的強烈沖突也同樣有了,就沒有必要拍那一場□□的戲了。”
在現場的,除了導演淩天凱,男主季書懿,其他幾個都是女孩子,聽到許諾這樣說,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确實,□□戲真的是會讓女性觀衆很不适,删掉還是好的。”方方也說。
淩導吃羊肉串也吃得差不多了,随手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毫無波瀾地對許諾說,“很好,那就按編劇你剛剛說的那樣來改。”
就這?許諾有點驚訝于淩導的快速決斷,他剛剛好像完全都沒有說一句話,光幹飯去了。這真的是開會嗎?許諾狐疑地愣住了。
“明天上午休息,下午一點開始,先拍洛陽城裡剩下的一點小場景,等傍晚雲霞出來的時候再接着拍初見那場。我讓副導出拍攝表和拍攝劇本。編劇明天你就專心改劇本,不用來片場了。”
雖然導演特赦她明天不用來片場,不過她心裡還是有點癢癢的。
男女主初見的戲,是許諾很期待的一場戲。
段紫瑛和白蕪早在他們彼此都沒有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在千燈樓相遇了。段紫瑛僞裝成從南方來的商客,白蕪跟着三師兄偷溜出谷,替了千燈樓的百合姑娘的身份,兩人陰差陽錯地見了面。在上元燈節,斑斓的彩燈與燦爛的煙火之下相遇,也算是一種浪漫的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