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清:“月遲,跟我們回去吧。”
月遲?林月遲。
周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随着這三個字,無數個混亂的記憶開始在她腦子裡重新拼湊。
直到那群穿着青袍的弟子向她跑來,将她層層圍住,滴水不露。
沈硯清:“長孫寂無在哪?把他交出來吧。”
周珂:“你們是來殺他的?”
沈硯清握緊了手中的劍,連玉朝她走去,邊道:“師妹,收手吧,别再跟着他執迷不悟了。”
周珂一頭霧水:“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她轉身想逃,發現那些弟子統統拔劍指向了她。
其中一個弟子似乎有些痛心,說道:“月遲仙君,沒想到你居然會背叛太清山。”
周珂搖着頭,瞬間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道:“我沒有背叛太清山。”
連玉:“你有!你幫助他傷了清師弟,還逃到了大周。”
周珂的記憶裡确實有這一段,可是......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可已經無路可退,再退隻能撞上刀尖。
一股陰寒的視線注視着她,是沈硯清。
周珂一瞬間連呼吸都屏住了,兩人塵封的記憶一點點被喚醒。
看着他們布下陣法,沈硯清拔出了他手中的劍。
周珂:“你....要用無雙殺我?”
沈硯清目光冷冽的掃向她:“你不也,用無雙刺了我一劍嗎?”
周珂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看着周圍的弟子齊刷刷的祭出了自己的劍。
周珂神思恍惚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警惕道:“殺我,用不着絕殺陣吧。”
沈硯清:“把他交出來。”
周珂被陣法包圍,她知道自己現在與世隔絕了,就算把阿寂兩個字喊破喉嚨,長孫寂無也聽不見,這次他怕是救不了自己了。
“我告訴你們他在那,你們就會放過我嗎?”周珂問。
話剛落下,她就瞧見一邊的連玉已經雙手結印施着訣,兩邊出現不明的符文将她牢牢的捆縛住,吊懸在陣中央。
連玉道:“告訴我們,他在哪?”
周珂看着眼前的連玉,可記憶中是她笑着教自己畫符的模樣,是她總是帶着笑意走向自己,為什麼現在會這樣?
兩道劍氣穿過了周珂的手掌,劇痛令她冷汗涔涔,嘴唇微微發抖,但她咬着牙一聲不哼。
沈硯清:“告訴我,長孫寂無和結魄燈在哪?”
周珂搖頭,努力的維持着面上的平靜。
沈硯清大吼道:“難道你真要棄天下蒼生于不顧嗎!”
緊接着幾道劍氣穿過了她的四肢,身上開始滲出一片片血花來。
周珂臉上血色盡失,仍咬着牙問道:“我....我何時....如....如此了。”
緊接着一道劍氣又從她腹部穿過。
沈硯清還在吼着:“結魄燈到底在哪?”
連玉也在叫道:“師妹,交出來吧!”
腦海中的記憶還在重組着。
周珂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斷斷續續道:“不,不是這樣的,連玉.....我....我沒有....背叛....太清山。”
沈硯清催動着陣法,無數道劍氣前後交替着刺入她的身體。
周珂逐漸知道,她們不是簡單的要自己死。
這是虐殺。
從剛才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他們就沒想過讓她活。
周珂顫顫巍巍轉向連玉道:“你.....你說謊。”
周珂終于想起了太清山的事情,明明事先給連玉提供了長孫寂無還在太清山的線索,把無雙還給了沈硯清。
明明刺傷沈硯清隻是其中一環,她明明和連玉都說好了,她會拖住長孫寂無,讓她去找師叔伯們商議。
在此之前,如果結魄燈出現她一定會阻止長孫寂無用燈,必要時刻也願意犧牲自己。
為什麼現在變成她是叛徒,要慘遭同門的虐殺。
周珂痛的全身痙攣,斷斷續續問沈硯清,道:“你.....你這麼恨我,是.....是因為.....黎芊芊吧。”
沈硯清氣急,面部逐漸扭曲,揮舞着雙手道:“你沒資格提她。”
周珂數不清多少道劍氣再度穿過了她的身體,隻是有一道刺入了她的眉心。
她知道,在這一瞬間自己都猜對了。
“為....什....麼,說謊。”
周珂眼裡的生機逐漸消去,她睜着眼垂下了頭。
在被虐殺的過程中,她從未發出一聲慘叫,一句求饒,因為她始終清楚自己沒有錯。
鮮血順着她的身軀、四肢,如雨般滴滴答答的落下,觸目驚心。
*
周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自己被千刀萬剮,血淋淋的吊在半空中。
大多數的時候她沒辦法出聲,在意識到自己現在能動,也能發出聲音時,她動了動指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緊接着是源源不斷的暖意包裹着她,一點點滲入她的身體,緩解着她的疼痛。
周珂艱難的撐開眼皮,最先映入臉簾的是那雙纖纖玉手。
長孫寂無又抓着她手腕睡覺,怎麼就這麼喜歡抓着呢?明明都躺在他懷裡了。
淚水逐漸模糊了眼眶,周珂好像知道原因。
因為自己總是想離開他,砍他的手指也是為了逃跑,總是想跑,所以他睡覺也害怕自己會離開。
周珂轉過身去,那人睡的很沉,可即便這樣,隻要自己有所動靜他也會馬上源源不斷的把靈力渡給她,替她療傷止痛。
他這麼沒日沒夜的消耗自己,整個人都快枯竭了,臉病白的比自己還難看。
周珂往他懷裡蹭去,叫道:“阿寂,阿寂,你醒醒,我真的都記起來了。”
周珂閉着眼往他脖子吻去:“你給我繡了蓋頭,我們成親了,我們是真的夫妻。”
長孫寂無緩慢的睜眼,低頭看向懷中的人,眼底都是日夜消耗的疲倦,他笑問:“還跑嗎?”
周珂委屈的貼進他懷裡:“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長孫寂無将人圈着,無力道:“再睡一會,醒了我們就該離開了。”
周珂問:“去哪裡?”
長孫寂無:“蠻夷,你願意嗎?”
“蠻夷?”周珂思索了一會,道:“她們會把你封印起來的,你再也出不來了。”
長孫寂無:“你願意嗎?和我留在那裡,再也不出來。”
對蠻夷,周珂此時也沒多少記憶,但她記得自己在那生活了六十年。
盡管其中好像苦過,可心裡仍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很喜歡長孫寂無。
周珂:“我騙了你,你知道嗎?我這次跟你來大周其實....”
“我知道。”長孫寂無親昵的在她背上摩挲着,安慰道:“我知道你是為了結魄燈,但這個是我父親的東西,我必須要一起帶回蠻夷。”
周珂想到他的父親被肢解于大江南北,龍魂還在四方山脈下鎮壓着呢,小心翼翼問:“那你....不救你父親了嗎?”
“他們殺了你,你知道我趕去的時候,看見你血淋淋被吊在半空中是什麼心情嗎?”長孫寂無低下頭,吻着她的眉心道:“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和你一起死了。”
長孫寂無:“留下來吧,和我在一起吧月遲。”
周珂能感受到他因害怕而顫抖着的身軀,他眼角的那滴淚,像流入了周珂的心:“好吧,也....不是不行?”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主要是出去了,估計她這個叛徒也免不了得被追殺一世。
去了蠻夷,這不至少還混了個月主當當,而且還有個這麼帥氣迷人又聽話的夫君。
周珂想了想,覺得去蠻夷的這個主意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罷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