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力的朝門外招手說道:“去把陳最帶來。”
*
數不清是過了多久,房内的哭聲漸漸平息。
傅斯年透過半掩着的門清楚的看見溫迎不哭不鬧,很乖巧的窩在陳最懷裡。
他原本是要關上門離開的,但随着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後,傅斯年突然緊握着把手将門推開。
他行步如風的沖到陳最身前将人奪了回來,冷聲道:“哄好了,你可以滾了。”
陳最兩手一攤,笑着起身。
臨走前還不忘嘲諷道:“傅少爺,小心把人又弄醒了,再哭起來可不好哄。”
傅斯年臉色徒然幽沉,覆上一層駭人的冰霜。
“嘶~這兩人,很不對勁啊。”周珂又看了看傅斯年,說道:“狗都搖頭,他不是喜歡方知許嗎?”
系統隻注意到了陳最離開時的那抹笑,有幾分眼熟,像個故人。
傅斯年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地上,靠着床和地上的拖鞋一塊等她醒來。
“喲~”周珂忍不住嘲諷道:“系統你看看,這人又一副喪家犬的樣子,怎麼回事啊。”
系統:“周珂,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周珂:“我能有什麼辦法啊?等她死呗。”
系統:“那就今天讓她死。”
周珂:“???”
“認真的嗎?”話落,周珂又道:“你有辦法?那怎麼不早幹。”
系統:“有是有,但系統無端攻擊主角是會受罰的。”
周珂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那你之前還幫我攻擊沈硯清,你....”
周珂似乎意識到了他曾兩次死機,說是因為系統在升級不穩定,該不會隻是借口,而是受罰去了吧?
周珂若有所思,但系統出奇的安靜,像是自己在謀劃着什麼大計。
*
溫迎沒有睡多久就醒了。
她發現床頭邊上除了一碗熱騰騰正冒着煙的粥,還有一杯牛奶。
溫迎看了許久,舔了舔唇,睡了一覺她好像又忘記了什麼,變得沒那麼害怕傅斯年了。
傅斯年正背對着溫迎坐着,兩人離的有段距離。
知道溫迎起來了他也沒回頭,而是一直緊盯着眼前的手機,等着屏幕亮起。
溫迎一邊觀察着傅斯年,手悄悄的往床頭的食物伸去。
周珂:“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這本來就是給你的,傅斯年進進出出換了好幾回了,這會肯定都還是熱的。”
溫迎剛拿起牛奶送到嘴邊就聽見有人敲門。
眼看傅斯年站起來了,溫迎手忙腳亂的灑了一手,将牛奶放回原位,整個人縮進被窩裡。
門口的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很快傅斯年又扛着畫闆畫架走了進來,肩上還背着一個帆布袋。
他看了眼床上鼓起的包,說道:“你哪也不能去,如果覺得無聊就畫畫。”
傅斯年将畫架固定在床前,安好畫闆,将削好的鉛筆、橡皮都逐一擺放好。
确認畫具都在她夠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傅斯年後退兩步道:“不會有人靠近你,别躲着。”
傅斯年走回了原來的位置,走路時故意加重步伐發出聲響,坐下的時候還不經意的将手搭在沙發上拍了拍。
他微微偏過頭,等了許久,才通過鏡子裡的反射的畫面看見了溫迎從被窩中露出頭來。
而鏡子原本不該出現在那。
傅斯年注視着畫面中的溫迎,嘴角緩緩勾起,連自己也未察覺。
作為美術生的溫迎對自己的畫具再熟悉不過了。
他去了我的畫室嗎?
透過鏡子,傅斯年見溫迎握着筆開始在紙上畫着。
傅斯年解鎖了手機,快速的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後又專注的盯着鏡子裡的人看。
周珂看着她一步步畫出輪廓。
溫迎畫畫的速度很快,熟練的速度讓周珂疑心她是不是早就在心裡畫過無數遍了。
随着畫裡的人臉五官逐漸清晰,周珂這才明白她為什麼會越畫越入迷。
溫迎畫的是傅斯年,但和現在的傅斯年又不太一樣。
畫裡的傅斯年連眼角都帶着寵溺的笑意。
溫迎盯着這張臉許久,很快就覺得不對,好像跟腦子裡的長的不一樣了,比如眉心應該還有一隻眼睛。
周珂:“溫迎,她在幹什麼......”
溫迎在傅斯年眉心處畫了一隻眼後,又覺得鼻子上應該也睜着一隻眼睛。
臉頰、 嘴巴、耳朵、頭發上也都應該有的……
溫迎越畫越魔怔,眼神也變得執拗。
原本一張俊美的人臉被她畫上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既詭異又惡心。
溫迎終于滿意的笑了。
周珂忍不住道:“靠....畫的這麼傳神,我密集恐懼症都犯了。”
系統:“這是她現在的心理狀态。”
溫迎重新拿起另一隻鉛筆,用指腹在筆尖上點了點,試了試。
沒有别的想法,她就是覺得這隻筆這麼尖,如果把它插進眼睛裡,是不是就不用再看見那些東西了。
溫迎握着筆,努力的瞪大着眼,接着舉起手,筆尖對準着自己的眼睛,絲毫沒有猶豫的刺向自己。
“我靠啊!!!”周珂發出一聲慘叫,她沒想到溫迎會突然這樣,吓的不敢睜眼。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周珂有種溫迎是在刺向她右眼的錯覺。
可一切沒有達到溫迎預想的效果。
她還是看得見别人身上多長出來的眼睛,比如現在身前的傅斯年。
溫迎喃喃自語問着:“為什麼它們都盯着我。”
“它們總是盯着我。”
溫迎痛苦的看向傅斯年:“它們會吃掉我。”
周珂沒聽見除了自己之外的慘叫聲,而是聽見溫迎喃喃的聲音才睜眼。
不知道傅斯年什麼時候發覺的,幸好有他沖過來,及時阻止了溫迎。
傅斯年用自己的手護住了她的眼睛,筆尖沒有刺入溫迎的右眼,但刺中了傅斯年的手,也刺穿了他的心。
“别這樣,溫迎。”
溫迎将目光重新落到畫上,傅斯年噎跟着,愣愣的看着紙上畫出的那張肖像。
其實已經不是一張肖像畫了。
除了看得清楚外觀輪廓是個人頭外,内裡全被畫上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被擠到扭曲的五官,甚至細到連發絲上都布滿了歪七扭八的眼睛。
傅斯年不會知道在這之前,這是一張正常的畫像,畫像中的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