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别那麼叫我!”周珂用僅剩還有力氣的那條腿,往他肩上踹了腳。
出乎意外的是,白景沒有像往常受着,而是抓住了她的腳。
“松手。”周珂用着命令的語氣對他說。
白景沒有松手,但抓着周珂的力氣也不大,她很容易就掙脫了。
屋内空寂了好一會,外邊狂風打在玻璃上,咆哮嘶吼,猶如他此刻的心。
白景突然問:“既然在你心裡,我們都是一個人,那為什麼不能是我?”
每當他用受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時候,周珂總能感覺自己的心麻木的抽着疼。
白景固執的問着,“為什麼消失的,被丢下的那個人隻能是我呢?”
是啊?為什麼消失的隻能是他呢?周珂想,白景在這也有他的人生。
“我沒有要丢下你,我這麼做是想結束我們的痛苦。”周珂移開眼,不敢再看他。
白景一面笑的慘淡,另一面,妒意如野草在心中瘋長。
“我不需要這種結束痛苦的辦法。”白景說:“我會讓那個能将我們和這個世界産生羁絆的人出生,隻要小心、謹慎的撫養他,就能給我們帶來機會。”
周珂不是沒想過他想采取這種辦法,但親耳聽見,還是對他感到失望,“你留不住的,如果你執意這麼做,到最後也隻能親眼看見,我們死在你面前。”
“白景,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周珂閉起眼,聲音也一點點冷了下來,“你改變不了任何東西的,就算有了這個孩子的存在,等着我的,也隻有死。”
周珂不屬于這裡,即便占用了沈聽眠的身體,生出來的孩子留着的血液也與她無關,白景再怎麼小心的維護,最後除了他自己,也還是什麼都留不住。
他不會死,但孩子會因為身上流淌着不屬于這的,和白景相同的血液而死,周珂也會因為混亂世界,偷盜她人的人生,而迎來絞殺的命運。
一切不會再有可以重開的機會,不論是商野還是身處在這的白景,其餘世界的他也一樣,餘生要一個人忍受着無邊的孤寂,煎熬的,沒有目的的活着。
“不明白的是你。”白景站了起來,他勾唇慘然一笑,眸底最後一絲光彩也消逝了,“珂,你要救的那個人,不是我。”
周珂被他的話語怔住,好一會才緩慢的眨動起眼睛。
對白景來說,什麼才是救了他呢?明明是一個人,周珂淚盈滿眶,卻又硬逼了回去,“白景,你愛我嗎?”
我愛你這句話,此時不論誰說出來,對對方都是極大的諷刺吧,周珂突然就後悔問出口了,她以為白景不會回答自己。
“愛。”白景說:“我很愛你,所以沒辦法就這麼放開你。”
白景慘白的臉上出現了頹敗和自嘲的笑容,可是你呢?哪怕是一瞬間,你都沒有想過要為我停留吧。
周珂總能找到辦法,将刀子精準的刺進白景的心裡,她說:“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放我走吧。”
窒息的空洞感,從她想要離開的時候,又重新回到了白景身上。
曾經他以為隻要自己等到了周珂就能擺脫,但如今周珂就在身邊,白景還是重新陷入了無邊的迷霧,找不到出口。
這些天不是第一次聽她提出這種要求了,白景低下身将她從椅子上抱起,結束了這個話題,“早點睡吧,明天我再來醫生來看看。”
周珂沉默不語,有這個必要嗎?她的時間沒有幾天了,都不知道會以什麼方式突然死去。
*
被關着的時間流逝的很快,在每天擔心着自己下一秒會不會突然死掉的第二天,周珂見到了姜武。
陽台上,被鎖死的窗戶出現了姜武的臉龐時,周珂是不敢相信的,她以為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但姜武在窗戶上做了個讓她不要出聲的動作。
周珂忽然發現這可能不是幻覺,一激動就忘記了自己的腳還沒好,剛下床就狠狠摔了一跤。
姜武揪心的看着她爬向自己,用手機在屏幕裡打上了自己想說的話,手機貼着玻璃展示給她看。
“别出聲,時眠,等我來帶你走。”
周珂看着他,突然淚目,姜武永遠都是沈聽眠生命裡最後出現的那一束光。
姜武擱着窗戶的玻璃,摸了摸她的臉,又低頭在手機上打了一句話。
“别哭,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确認周珂确實被關在這裡,看着四處都是鎖死的窗戶,姜武等不及由别人來引開白景了,他知道自己必須解決掉他,今天才能有機會帶走周珂。
姜武重新扣上帽子,轉身順着繩索爬了下去。
沒過多久,周珂就聽見了樓下傳來吵鬧不止的打鬥聲,大多數東西被打碎的聲音,碰撞的聲音。
周珂急忙爬到一邊,撿起拐杖,支撐着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打鬥聲的來源靠近。
剛到走廊,往下看去,周珂就瞧見姜武壓在白景身上,随手撿起腳邊的煙灰缸,舉起來往白景的頭上砸。
“白景!!!”周珂大叫了一聲,吓的瞬間失衡跌坐在地,回過神,她顧不得再猶豫,抓着身前的欄杆,支撐着站了起來,可白景還沒來得急看清她,就暈了過去。
姜武扔掉手裡的煙灰缸,轉身向周珂跑去,他手上都是血,臉被劃傷了一個小口子,肩上的衣服也被利刃劃開了很長一刀,滲着血。
周珂:“姜武,你......”
“我沒事,你别怕。”姜武彎下腰将她抱起來,片刻不停歇的下樓,“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周珂看了眼從面前劃過的白景,突然抓住了姜武的衣服,急切的說:“姜武,你在幹什麼?你殺了白景?”
姜武知道她擔心,解釋說:“他不會死的,相信我,秦臻馬上就來了。”
周珂:“可是他......”
姜武根本沒有時間和她多解釋,不等她說完,就抱着人往外走了。
就像姜武說的那樣,兩人剛走出别墅的鐵藝門,秦臻就趕到了,她下了車,第一眼是看向周珂的腳,而後看見受傷的姜武,心裡已經相信并且動容了。
她不能看着白景再繼續錯下去,秦臻将自己的車鑰匙交給姜武,說道:“你們走吧。”
姜武:“夫人,抱歉,我違背了約定,讓他受了點傷。”
秦臻瞥了一眼他懷中的周珂,替他們打開車門,說道:“如果你真的能保護她,那就帶着她逃到白景再找不到的地方吧。”
姜武收緊着臂彎,沖她點完頭之後把周珂塞進了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