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見人愛,招人稀罕,但也沒到這種程度吧,光天化日,小鳥烏鴉都看着呢,就送我花,多招搖啊,多不好意思啊。
沈郁瀾嘴角的笑壓不住了,滿心歡喜地接了花,“哎呀,聞阿姨,你來就來呗,帶什麼花啊,破費了破費了啊。”
“不是給你的。”
聞硯書一句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情味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烏鴉從頭頂飛過,沈郁瀾尴尬笑笑,“這這,不是給我的啊。”
“嗯,是給瓊姐的,你幫忙帶給她。”
沈郁瀾扶着額頭,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這輩子沒這麼丢人過,好社死啊,好想死一死。
要眼睛有眼睛要鼻子有鼻子的臉,不能就這麼丢了,她硬着頭皮找補道:“我媽一把年紀了,她不喜歡花。”
聞硯書沉吟道:“我隻比瓊姐小八歲,你是想說,我也一把年紀了嗎?”
沈郁瀾使勁喘口氣,“聞阿姨,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其實是想說,我媽那歲數,她早就不喜歡花了,但是我年輕啊…… ”
“多大的女人都有喜歡花的權利。”
沈郁瀾微笑着閉嘴了。
普通話都說不利索就這麼能言善辯了,要是普通話再标準點,那還得了?
沈郁瀾心裡一個陰險小人惡狠狠詛咒——祝你普通話永遠拉垮,倆字兒永遠錯仨。
叢容站在一邊,聽着聞硯書和沈郁瀾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有來有回,她摳摳耳朵,“姐姐好漂亮,可我為什麼聽不懂她在講什麼,我耳朵也沒毛病啊。”
叢容快要懷疑自我了。
不怪叢容,聞硯書确實說着一口東拼西湊的普通話,外國人一樣,說什麼全靠猜,大家跟她溝通都挺困難,沈郁瀾能聽出來她普通話不行,但就是能聽懂,沒有任何理由地能聽懂。
叢容過去沈郁瀾身邊,小聲跟她嘀咕,“棗兒,她講什麼,你都能聽懂啊?”
“啊,能啊。”沈郁瀾一本正經道:“不就是有點不标準嘛,還好啊,怎麼,你聽不懂啊?”
叢容撓撓臉,“努力聽了,實在聽不懂。”
沈郁瀾看叢容那慫樣,離近了,一眼都不敢看聞硯書,平時是大大咧咧地騎着摩托車往苞米地沖的酷姐,現在兩隻腳扭捏着并得可齊了,紅個臉蛋,可小女孩兒了。
沈郁瀾起哄似地把她往聞硯書面前推,“來來來,打個招呼嘛,叢容,你不是一直想見…… ”
叢容扭頭瞪她一眼,随後附贈一次無情的掐掐。
沈郁瀾呲牙咧嘴地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胳膊。
一秒鐘功夫不到,叢容看着聞硯書換上另一副嘴臉,掐着小細嗓說:“姐姐,中午好,我叫叢容,不是從容的從,是草叢的叢,我今年二十三了,屬大龍的,現在開了一家奶茶店,我的微信号是……”
哈哈哈哈哈。
沈郁瀾憋笑憋得快岔氣了,捂着肚子笑彎了腰,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想伸手阻止叢容别再說了,這也太丢人了,但笑得身上沒勁,手都伸不出去了。
聞硯書看着笑出來眼淚的沈郁瀾,應該是怕她笑死過去,沒法跟葉瓊交代,于是禮貌地朝叢容笑笑,打斷了叢容還想繼續往外抛的簡曆,“你好。”
沒說普通話,說的是标準的粵語,把叢容蠱得滿眼小心心,一顆真誠的滾燙的少女芳心就這麼托付出去了。
叢容感覺再跟聞硯書待下去就要熱爆炸了,來日方長,她捂着通紅的臉,跑了。
沈郁瀾總算笑夠了,本來就餓,現在更是快虛脫了,她靠牆站,把手裡的房卡遞給聞硯書,“給,剛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為了這破玩意兒,我連飯都沒吃。”
聞硯書接過來,“你沒進去?”
“你不在,我咋進啊。”
聞硯書按開手機,滑了滑,“137開頭,是你的手機号?”
“嗯呢。”
“信号不好,沒聽見。”
沈郁瀾自作多情地以為聞硯書能把她的手機号存進通訊錄,誰知聞硯書隻是看了一眼,就把屏幕按滅了。
沈郁瀾抿抿唇,再次肯定心裡對聞硯書的印象—— 好看的皮囊,無趣的靈魂。
叢容就是沒品,好好一姑娘,怎麼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沈郁瀾聞聞白玫瑰的花香,準備走了。
聞硯書攔住她,“上去吧,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沈郁瀾肩膀一垮,有氣無力道:“我是真餓,你就讓我吃點飯吧,有啥事兒你等我吃完飯再說行不?”
“你想吃什麼?”
“問這個幹嘛,你還能請我不成。”
聞硯書随手把房卡插進那束花裡,站到沈郁瀾身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沈郁瀾頓時覺得毛骨悚然,“看,看我幹嘛。”
“走吧。”聞硯書語氣自然。
“走啥走,你這麼看着我,我咋走。”
聞硯書認真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沒吃飯,我們一起去吃飯。”
“我吃啥你吃啥?”
“嗯。”
沈郁瀾把頭扭到一邊,壞壞一笑。乖黃兒,答應你的魚先泡湯一天,明天媽一定給你補上。
再把頭扭回來,那點奸詐的笑沒了,她清清嗓說:“聞阿姨,我給你保管了這麼久的房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不得犒勞我一頓午飯,這頓怎麼都得你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