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對話由姬太子的抓狂作為結束。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終結一個話題不一定非得說出很有邏輯話語才能作為結束語，抓狂也是可以的。不過一番插科打诨後倒是讓她們三人之間氛圍更和諧了。

“有消息了。”

李常夏終究還是将冷掉的茶喝下肚去，又将茶杯往裡推了推。

她看向二人，表情有些嚴肅。

“那些人躲在紅楓樓，人質也被扣押在那裡。”

紅楓樓，歌伎男倌的聚集地之一，在此地幾乎與南風樓平分天下，也是很受江湖女兒們歡迎的娛樂場所之一，隻不過在另一個巷子的盡頭，二者之間天南地北。

“哦？渣滓不在二代叛徒的陵墓裡了？他們是以什麼身份躲在紅楓樓？”姬無畏将趙天明用來介紹“父”與“爺”的紙撕了個粉碎，放置在桌上一角。

“侍者還是客人？”趙天明也詢問道。

“侍者。”

“難以想象。”姬無畏眯起了眼，“五大三粗的男人忽然做出小男兒的姿态，肯定不堪入目，讓人不忍直視。”

“難看是肯定的，但是很顯然，這些人并不會現身接客。”李常夏将一隻半個手掌大小的紅色千紙鶴放到了桌面上，“他們躲藏在小樓處。”

金線紅色千紙鶴是紅楓樓獨有的邀請函，“今夜紅楓樓盛宴，會為花魁造勢，幕後老闆有意為那花魁的初夜尋個好買家。受邀之人皆是财力雌厚之人。我也隻弄來一張，各位将就一下。”

“嗯……？”

“你們這是又一起商量好了？”見二人奇怪地對視了一眼，李世子也略感納悶，她隻是出去了短短半日而已，半天前還不對付的兩人，現在已經一緻對外了？

趙天明笑，“常夏，你為人圓滑厚重，從明面上定能将一切都打點穩妥！紅楓樓還是有很多漂亮男孩可以養眼的，你今天也辛苦了，放松放松吧，暗地裡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李常夏可以接受對方的理由，點了點頭，看向另一人，她想要聽聽小太子的說辭。

姬無畏則更為直白，“孤怕自己會露出厭惡的表情。”

如此自稱，可謂是真情流露。

李常夏沉默一瞬，“好，明線任務本世子接了。”想了一下她還是強調道：“那些人不可能會更衣後直接現身，從明面上不一定會碰得上他們。”但是暗地裡行動一定會碰上。

“嘿嘿，知道！老李，别失落，你的任務可是相當重要的！在座的這幾個人裡，也就隻有你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個容易被宰的有錢人了。”姬無畏從果盤中親自挑選了一個蘋果遞給李常夏。她還是不想直面奇形怪狀的男兒姿态，哪怕隻是幾十分之一的可能。

趙天明在注意到姬無畏伸手摸向蘋果時隻覺要遭。

姬太子到底為什麼對蘋果如此情有獨鐘？她是看不到放在蘋果旁邊的甜瓜嗎？

想到對方挑選的水平，她一把按住姬太子了的手，将一邊的鮮果推給李常夏。

“嘗嘗這個吧。”

姬無畏：？

為什麼要阻攔她？

＊＊

雖然姬無畏一直嚷嚷着想要下館子，但是有些話題并不适合在公開場所大聲密謀。而且計劃有變，今夜怕是隻有李常夏一人能去美食富饒之地大飽口福了。

“你沒回來時，我們正聊到巫質子歸國之事。”

她們最終還是選擇在此處大聲密謀，這也是月行的一個地盤，這個房間隐蔽性還是不錯的，先把計劃敲定，再随便聊上幾句。

李常夏聞言心裡很認同，這件事對任何一方都是很重要的事，尤其是楚地。

“崔前輩能等到‘長公主’回來之後再走嗎？”她問。

趙天明搖了搖頭。

“老師等不到了。”

巫國距離齊國四宗路途遙遠，齊國長公主歸國前在巫國境内必定會引起震蕩，放其歸國、交換人質，每一項都很關鍵，耗費的時間定是不少。

崔知行歸周在即，也就是這幾日的行程了，難以與之碰面。

“我對太師母與這長公主之間的關系産生了興趣。”姬無畏主動發言，自從相識以來，她除了比較自來熟外，特别喜歡向諸位媎妹打聽消息，有什麼“想知道的”主打一個問。

李常夏搖了搖空白折扇，鬓角發絲随着扇風而動，不發一言，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很顯然，姬太子詢問的問題也是她想知道的。

探查的消息總是有限，當事人學生的口述定會精準許多。崔知行認識巫質子褒姒，并無道理不認得齊質子江九新。

“齊長公主原名江舊信，是其母上任攝政王江媂為其親自取得的姓名，寓意舊日恩仇不可忘卻，信守承諾以報先媎。”

“嗯，寓意很好，其母是個不曾忘本之人。隻是聽你所言，她後來改名了？何故？”

“自江媂死後，原本被視為繼任者的江舊信備受忌憚，多遭男皇之父的排擠，這老男甚至想将她打發至‘尼姑庵’内，妄圖讓其代發出家修行……”

“尼姑庵？這是什麼地方？”姬無畏突然打斷了趙天明，詢問道。

“是齊國境内比丘尼的修行場地。”李常夏回答。

佛教在楚地略有傳播，巫國因為自身傳承與傳統的原因比較排外，少有融入，但衆人均會尊重僧人們本身的稱呼，音譯即是。

周國離得太遠，對比諸國，她更像是一個世外之地不好接近，且國民也擁有着她們自己信奉的神靈。

若一定要有一個歸納，周國更尊崇神教，或是道教，但也可以說是人教。

因為先媎們堅信“人定勝天”，神靈的出現會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但人們也并非被祂們所掌控。

佛教進入中大陸後就隻在楚地、巫國等國略有流傳，但它更受齊國的歡迎，畢竟男統治者與男性文武者渴求着與周國文明進行分割。

又因為齊人排擠與低看女性，所以和尚們會更受齊國歡迎。

“哦！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了。”

姬無畏也配合着點了點頭。

佛法其實是從另一個方向先進入中大陸的，而這些僧人們的第一站就很幸運地接觸到了周國邊境。

姬太子并不是不清楚佛教是什麼，隻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奇怪的稱呼。

“這是蔑稱嗎？”

來這個離譜的國度沒多久，姬太子也不想總是過于陰謀論，隻是總是有離譜又惡心的說法與由頭出現，讓她不得不多想。

李常夏搖頭，“就齊國官方給出的說法，‘未出嫁或處女多稱為姑，ní音是佛法原國度代表女性，有尊貴之意。兩相結合就是尼姑。’他們自稱是沒有任何輕蔑之意。”

這也隻是男人的自大與可笑的善心罷了。

若是真的是沒有任何輕蔑之意，就不會用“出嫁否”與“處女”或“清白在否”來規劃這些女人了。

成婚之後若是響應佛法感召脫離凡塵皈依佛門，如何不能得以正道？與齊國男子婚後依舊可以出家皈依佛門抛妻棄女兩相對比之下好不諷刺。

“佛法傳進齊國後多為掌權之人利用。女子是最底層的存在，自然也被魔改後的‘佛法’嚴苛地約束着。”

“至少男子可以自由地選擇出家否，何時出家，以及是否還俗。”趙天明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