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恩等了十分鐘,會議室仍舊是沒人來的迹象。
她摸了下面包籠,出爐不久的面包已經開始微微冷卻,心下略有些焦急,又踱步到門口。
轉角的一道玻璃門被推開,走出來一個男性身影,距離她很近。關恩定睛後還沒來得及驚訝,對方先她一步訝異出聲:“關恩?”
冷不防地聽到幾次自己的全名,分明是不同的語氣,關恩怔了怔。
熊沙笑着在她眼前揮了下手:“你怎麼跑這來了?”
關恩正想說話,熊沙回頭跟走出來的陳經理介紹了下:“遇到我大學同學了,别見怪。”
陳經理分别看了眼他們,點了下頭,關恩忙跟上去,不忘回頭跟熊沙揮手。
陳經理關上玻璃門,坐下後沒有第一時間問她合約的事,而是狀若無意地問道:
“你以前在帝都念的大學?”
關恩點了點頭:“熊沙是我的本科同學。”
她本科在帝都理工大學就讀,念的是視傳專業,這個專業的同學不多,互相都熟悉。
陳經理沉吟了下,頗為犀利地問:“你帝都理工畢業的,怎麼想到來做這行?”
明明能有很多種滴水不漏的回答,但關恩不适時地記起高中往事,她當年的成績在市内名列前茅,為了向謝寅白看齊拼了一條命才得到的成績,卻陰差陽錯滑檔到了帝都理工的視傳,和謝寅白所在的R大相隔一條馬路。
看上去近在咫尺,實際連校友這個稱呼都沒法延續。
或許也是因為開局不順,命運暗暗預示着後來的結局。
“做不了科學家,做個市井的烘焙師也不錯。”關恩開了個玩笑道,“能用美食給大家帶來快樂,就像現在。”
關恩拿過面包籠,打開,一一專業地介紹起這些産品和制作的用料。
她考量過後做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有特制風味貝果、可頌之類的早餐,也有可露麗、樹莓泡芙這樣的甜品。蛋糕沒在其列。
陳經理靜靜看着擺在他面前的面包,壓了壓敲着桌面的食指,“你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讓HT供應了。做這些沒意義。”
HT是好甜烘焙店的代稱,也是錦江市内和樹裡烘焙店名氣并列的競争對手。
關恩并沒氣餒,好脾氣地略彎腰,五指并攏的手掌指了下桌面:“您先嘗嘗,晚點怕味道不好了。”
動作的時候,手上那道紅紅的新傷不小心露了出來,關恩也察覺到了,很快就收回手,一張親和力極強的臉繼續笑着。
這是早上不慎留的燙傷疤,沒時間擦藥膏,導緻現在還通紅,也是現在露出來關恩才想起來還有這疤沒處理。
陳經理眼神微怔,似想起了什麼,沒再拒絕:“行。”
他一一試過這些甜品面包。
關恩等他全部品嘗過,又喝完水,才試探着開口:“如果您覺得味道尚可,我這有一個小想法,想讓您聽聽可不可行。”
陳經理握着礦泉水瓶,擡眼道:“你說。”
“康彙的早餐供應一直是早上六點到十點,您說已經和HT達成供應協議,但時長應該沒有半個月,還在試驗階段。我想讓您給我們樹裡一個參與競争的機會。”
關恩停頓了下,聲音和緩地說出自己臨時起意的提議:
“設置一個試營業活動,HT先繼續保持供應早餐三天,結束後樹裡再嘗試供應三天,您看兩邊客人的反響和營業額如何,再考量下給我們重新合作的機會,無論結果如何都對康彙沒壞影響,您看。”
陳經理沉吟片刻,安靜的氣氛讓人内心忐忑。
食品行業其實就一條黃金标尺,味道是假裝不來好吃的,騙不了舌頭。
這次關恩帶來的新品系列的确煥然一新,和以前的水準大不相同。
但供應的合同要想更改也不是那麼簡單。
正想着,玻璃門忽然被人扣響。
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探出頭,小聲問道:“經理,旭軒和啟石的人要去吃飯了,您午休跟着嗎?”
陳經理示意了下,然後站起身,拉開櫃門拿出了一管東西,遞給關恩:
“你之後等我電話,結果會告訴你。”
關恩愣怔地拿着一隻紅黴素軟膏,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很快回過神來,收拾好桌面恢複原樣之後,才打開門走出去。
還不知道陳經理這邊能否安排試營業,成功和失敗的幾率都很大。
但關恩沒表現出喪氣,站在門口看了下群聊的工作通知,默默等陳經理那群高管走過。
熊沙在其中落後幾步,停在她面前,似乎想和她說話。
關恩擡頭時,卻不經意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謝寅白也在經理接待的人群中,英挺的五官和卓然氣質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他,視覺效果堪比鶴立雞群。
熊沙和她閑聊了兩句,說自己是調職過來的,不知道要待多久。不多時,他想起了什麼,話鋒八卦起來:
“诶,白澤溪現在怎麼樣了?”
好久沒人和她提起這個名字。
關恩不由得陷入愣怔。察覺到不遠處某道目光落過來時,後背不由自主略微發麻,隐隐約約傳至腳下。
白澤溪是當年和她一起出國的男生。
謝寅白在人群中邁步靠近她的方向,一股甜甜的奶味飄過來,萦繞在空氣中。
緊接着,握着藥膏的關恩和他都聽見了熊沙略顯感慨的問話。
“你們感情那麼好,現在應該都結婚了吧?”
謝寅白的腳步微微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