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寅白話說到一半,就被關恩打斷。
“我都不記得了。”關恩表情認真,做出要走的動作,“七點鐘會下暴雨,您也早點回去。”
正說着,前不久還赤金的天空緩緩疊了兩片烏雲,灰色參雜進其中,調暗了城市濾鏡。
兩人頭頂是一棟年歲久遠的居民樓,一陣強風刮過來,把不知是誰的兩件衣服刮落下樓。
謝寅白蓦地眼神微變,冷不防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另隻手護着她的耳側。
關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耳邊“砰”的一聲巨大碎響。
幾秒鐘後,她才敢轉過頭去,就在她腳邊,一個重量很大的陶瓷花盆摔落在地上,泥土花草和瓷片四濺。
謝寅白對危險的直覺力還是這麼強。關恩這樣想着,遲鈍地把頭轉回去,嘴裡下意識說,“謝謝……”
随即未完的道謝卡住了,她看着謝寅白鮮血直流的手臂,臉色也跟着一白。
原來因為花盆掉落得太過迅速,又毫無防備,謝寅白下意識就擡起手臂護着她的頭,但還是閃躲不及,手肘和小臂都被砸中了。
就差幾秒鐘的功夫。
如果不是謝寅白,可能此刻遭殃的就是她的頭了。她一直沒有能提前避禍的那樣好運氣。
樓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喂!304的,你們家窗台的花盆又沒好好放,現在掉下去砸到人了!”
沒多久兩邊好像吵起來了。關恩也急起來,見謝寅白嘶了一聲,忙問:“你怎麼了?手、手千萬别動,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謝寅白還有心情扯了下唇角,面色如常,“你幫我拿下手機。”
關恩問:“在哪裡?”
“褲兜。”
關恩原本白着的臉窘迫地紅起來,不等謝寅白繼續無奈開口,她悶着頭,說道:“好。”
她跨過那攤破碎的花盆,問他手機在左兜還是右兜,得到回複之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拿他兜裡的手機。
屬于他身上的那陣味道又靠了過來。
等關恩直起身,才看見謝寅白始終微微後仰着身體,和她拉出點距離。
她松了口氣,把手機遞給謝寅白。
謝寅白撥了一個電話給助理,挂斷後見她仍惴惴不安地盯着他傷口,逗她道:“把眼神當藥使呢?”
“你,你别開玩笑了。”關恩看着他,她聽到了他們的電話内容,“你助理來得快嗎?來得不快的話還是我……”
陽光下,她的瞳孔是溫暖清澈的琥珀色,顯得她隻看着一個人說話時非常認真。
謝寅白喉頭微不可察地輕動。話音落到一半,謝寅白忽然揚了揚下巴,輕聲截住她的話:“這不到了?”
關恩回過頭,一輛黑色賓利駛停,她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副駕坐的助理走下來了,跟謝寅白打了聲招呼:“謝總。”
她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謝寅白跟她示意了下,垂眼問:“不上車還等什麼?”
關恩慢半拍地跟上,全程緊盯着他不要亂動。
抵達私立醫院之後,一陣忙活,好在沒有骨折,關恩等他徹底處理好了才走,還聽了聽醫生說的注意事項。
上動車的時候,關恩都還在想這件事。
她給謝寅白留了自己的電話,她手機裡也躺着他親自保存的号碼。但她沒想這麼快就過問他的傷勢,顯得她過于擔憂似的。
高鐵途徑周邊城市時,倒是來了一個令人欣喜的好消息。
陳經理打電話來,告知她之前提議的方案通過了,明天早上就會安排試營業,讓她準備好三天後樹裡的供應。但最後能不能重新簽的結果,還是要看兩邊對比的市場反響。
到安排好的酒店,安頓好,已經是晚上八點。
關恩餓得饑腸辘辘,直接坐電梯下樓,想到附近的餐館解決晚飯。
出酒店大堂時,拐角休閑區那邊走來兩個高瘦男人,險些與她撞上。
最前面的男人忙跟她道歉。
關恩搖搖頭,說自己沒事,正要繼續走出去時,低頭看見了腳邊大理石地闆上掉的一張證件牌。
她轉過身,沒多看那張證件牌,見剛才的兩個男人都已經進電梯,她忙追上去,出聲喊住他們。
“你們的東西掉了!”
方才走後邊的那個男人接過,染着一頭淺發,眯着眼跟她道了聲謝,此時電梯已經合上,緩緩往上升。
“你剛是要出去吃飯嗎?”淺發男人笑問,“來都來了,為表達下謝意,你幹脆跟我們吃呗?”
關恩盛情難卻,她并不擅長拒絕别人,隻好跟着去了。
淺發男人叫裴揚,三言兩語間幾人互相得知了對方身份。
巧合的是,裴揚職業是做品牌孵化,這次跟着自己做電商的朋友來這邊逛逛,恰巧也要參加明天的線下烘焙展覽會。
裴揚實在很擅長聊天,輕松就把氛圍化解得像朋友小聚,完全不似剛交換了信息的陌生人尬聊。
聊起大學,裴揚竟然也是帝都理工大學畢業的,對這個學妹,裴揚态度更是親切。
甚至到最後,約了下明天如果結束早,不忙的話,兩個人可以一起去重新逛逛大學校園,看又有什麼新改變。
就在三人相談甚歡時,關恩包裡的手機輕微震動,收到了一條上司的微信消息。
過了二十分鐘,又收到一條來自謝寅白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