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寅白放下擦拭的毛巾,眼眸的黑很淡:“你的健康比别人的事情更重要。”
見她躊躇得反複欲言又止,謝寅白挪開眼,又道:“去換衣服。”
“可是……”
謝寅白邊往前走,邊扯下脖子上的毛巾:“跑不了。”
這樣說得好像她做了一場錯事,關恩無措地罰站了幾秒,她隻是一直覺得他似乎很想見他媽媽一面,但好像…感覺錯了。
挪動腳步回房間時,關恩差點吓了一跳,原本站着的地方被她身上滴落的雨浸出了一片小池塘。
而這一吓,頭好像也開始痛起來。沖熱水換衣服的時候還暈乎乎的。
但她強打精神,打開門時剛好看見謝寅白換了一身白色短袖和黑長褲,幹淨清爽地倚靠在她房門前。
心跳差點又是一滞。
“大哥……”關恩叫得很小聲,語速飛快,“你其實可以不用等我的。我們,我們趕緊過去吧。”
她也不知道謝寅白媽媽今天會在學校等多久,時間這麼緊急,她不想浪費一分一秒,說完就要跑出去幫他叫車。
但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的少年扯了回來。
謝寅白輕皺着眉,低頭看着她,似乎想伸手探她的額溫但隻是扯住她的後領,“你沒量體溫?”
關恩怔怔地啊了一聲,氣弱地回了句沒有。
她一心想趕緊沖完出來,全程不過五分鐘,哪裡想得到其他事。
而後面的事情就超出了關恩的預想,謝寅白不容置喙地領她上了輛計程車,開往的目的地卻是醫院。
關恩急得不行,差點想拍車窗讓司機掉頭。
最後着急地拉住謝寅白拿傘的那隻手腕:“阿姨還在等!”
謝寅白不鹹不淡地看她:“你說過了。”
關恩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我可以自己去的。可是,可是你媽媽好不容易來一次……”
“我不想你遺憾。”
謝寅白轉過頭,靠着座椅看向窗外被傾盆大雨澆灌着的城市,很淡地嗯了一聲。
聽不出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于是關恩隻能忍着發昏的腦袋,掏出家裡拿出來的另一隻手機,費勁地給班主任發短信請假,順便還附多了一句她正在和謝學長去中心醫院的路上。
期盼着班主任會把這個信息轉達給校長,再轉達給謝寅白媽媽本人。
下車後,謝寅白撐傘在她頭頂,似乎一直往她那側傾斜。
伴随一聲“天,三十九度八高燒!”,關恩被送到急診科的輸液廳打針。謝寅白開了個病房給她,然後安靜坐在另一邊的沙發陪床,什麼也沒說。
關恩全程急得又看輸液瓶,又看手機短信,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隻得安靜地偷看兩眼,謝寅白低着頭好像是在玩什麼手機遊戲,很安靜。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不願意去看自己媽媽,隻能寄希望于謝寅白媽媽會來醫院看他。然後又生澀十足地呼喚謝寅白為大哥,試圖跟他搭話。
但有些事終成遺憾。
比如那一次,最終兩人也沒有在醫院見到謝寅白媽媽。
又比如,那個加了草莓的紅絲絨蛋糕,最後也隻是自己一個人吃了。那是那幾年她嘗過最甜的味道,愛吃甜食的不是她。
……
關恩下床關上了窗戶最後一絲縫隙,回頭看到電視機停在了播放結束的操作界面,是她睡前順手點開看過很多遍的《終結者》,放着放着不知覺就睡着了。
但醒來也才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功夫。
她走過去關掉了電視機,重新打開燈,坐在書桌前,反正睡不着了,幹脆想想這兩天賬号要更新的選題和腳本。
但下一刻,手機“叮咚”一聲,來了短信。
想也知道會是誰。
關恩卻下意識先刻意屏蔽了這條短信,而是點開微信,又看了一遍她和喬一佳的聊天框。
晚上的時候她給喬一佳發消息說今晚不回去了。然後順勢把要微信的進度跟她說了一下:【向豐的微信要到了。但……他好像是同性戀,不喜歡女生,你還要嘛?】
喬一佳發了個悲憤的表情包,本來想不要了,但是想到是關恩幫她辛苦要的,還是收下了,畢竟這種消息也不确定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隻是道聽途說呢?再者,加微信也不代表什麼,就當跟優秀校友擴列也行。
關恩被她的好心态和歪理逗笑,再看一遍仍是如此。
過了會兒,她才打開短信,但同時似乎聽到了幾聲敲門聲。
的确是謝寅白發送來的短信。
XYB:【沒睡?】
愣了幾秒後,關恩才察覺到敲門聲不是幻聽,但聲音來源很低,像是膝蓋處的高度傳來的。
關恩有些疑惑,徑直走過去開了門,就看見一隻四肢着地的深色機器狗停在她面前,然後擡起了頭,冒出它臉上的愛心表情,一闆一眼地放低聲音道:
“您好。我是小願,您有什麼願望,可以告訴我讓我幫您實現哦。”
見關恩沒有回話,機器狗小願還繞着她轉了三圈:“美麗的關恩小姐,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哦!快告訴我吧!”
關恩被它可愛的神态動作逗笑,眼睛彎了一下,然後蹲下道:“你主人呢?”
誰知,機器狗小願突然像被點中死穴一般,頓住了亂繞的腳步,心虛地往回走了一步,以一種格外類人的語氣低聲控訴道:
“主人說他在哄人……哄不到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