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已經無暇去看。
完完全全地,怔在了原地。
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星星點點的螢火蟲海,像是一條會緩慢躍動的彩色銀河,白色占據了大部分。
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無法用語言形容那一刻關恩的震撼。
在充斥着眼簾的螢火蟲星海之下。
她擡着頭,隻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
呼吸過了幾瞬,關恩像才回過神,忙亂地低頭看短信。
謝寅白發了最後一句話:【它有帶你找到屬于你的開心嗎?】
“哇!!!”機器狗眼冒金星地看着天空的盛景,“好漂亮哦!不過快把我閃暈啦!關恩小姐,我主人出來啦,你們自己聊吧~嘿嘿。”
話畢,小願保持着動态笑容去把自己的主人拱出來,然後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關恩眼睫顫了兩下,看着那個兩小時前才不歡而散的男人再次現身。
男人穿着一身白襯衫,領口解開了一個扣子,還是那副懶散模樣。
但那雙慣會蠱人心魄的桃花眼,此刻似乎盛滿了很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緒,很深很深。
她手指無意識地更加抓緊手機,想到方才他發的短信。
而此刻,那些無人機裝扮成的螢火蟲還在他們身後閃耀。
成千上萬的無人機點着螢火蟲的光芒,隻為了在她眼前閃爍一夜。
隻為了她的一次歡喜。
“謝寅白。”
關恩叫住了他的靠近,兩人不遠不近地隔着幾步之遙對視。
看上去像隻有幾步,連謝寅白本人都不緊不慢的樣子,可他看着她此刻的神情,莫名心中一緊,好像……好像馬上又要有什麼東西不如他意了。
“我不喜歡這樣。”
女生看向他,嗓音帶了點感冒的鼻音。
謝寅白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果然。
她淩晨跑回房間後,他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想起那會她說話時禁不住顫抖的肩膀和鼻音,拿出手機想打電話讓助理去跑一趟。
但回過神,他就已經坐在勞斯萊斯的駕駛座上,窗戶全開,試圖讓卷起來的風把他的情緒抽走。
親自下車買完感冒藥,在車外抽煙透了會兒氣,無端想起之前在辦公室看見下屬桌子上似乎有一種插電保溫的杯墊。
又掐滅煙,跑了兩個24小時超市才買到帶保溫墊的杯子,家裡沒這種東西,他更沒用過,特意留意過上面的安全電壓,買了一個合格的。
做完這一切,他坐在車内的星空頂下,終于覺得胸腔中那股郁氣散了很多。
過了幾分鐘,謝寅白給助理打了一通電話,調了無人機團隊過來,親自調試。
關閉虛假的星空頂後,重新回到謝宅也才過了十來分鐘。
他不确定關恩會什麼時候喝,更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改了喜好,他唯一知道的是,她現在喜歡吃檸檬糖。
思緒回籠的時候,手在杯側放下了兩顆在超市特意買的檸檬糖。
但此時時刻,檸檬糖和螢火蟲海。
她全都不要。
明明以前是一個稍微吃到苦瓜絲都會擰眉的人。
謝寅白不去主動理會胸腔那股輕微刺痛的感覺,繼續往她面前走。
關恩也看着他走近,最後隻剩下一步。
兩人誰都沒有後退。
恰好兩人中間之上的天際閃動着數不清的螢火光芒。
這一步,是銀河。
謝寅白擡頭仰望了片刻那些螢火蟲。唇角的笑意很淡很淡。
他們之間沒有喜鵲橋,隻有消散的四年。
“現在叫得挺好聽的。”謝寅白低頭,聞到了她身上那股奶味,和四年前截然不同。
或許是這幾年的烘焙生涯,把她浸養成了如今這樣。
養出了一顆無比堅硬的鋼鐵心。
怎麼敲,都不肯打開。
連一眼都不願意看他。
關恩自從他剛才靠近到最後一步,就一直垂着頭。
也不知道這破地闆有什麼好看的。
謝寅白喉結輕滾了下,出口的時候卻不自覺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關恩。”
叫到第二聲的時候,終于有了回應。
謝寅白笑了下,真心實意的。就為了這一聲有回應的名字。
他在喉嚨口滾了下她剛才說的“不喜歡這樣”,緩緩又笑了笑,垂眸問她:
“你是不喜歡這樣,……還是不喜歡我?”
“都不……”
關恩才說了兩個字,就被眼前的男人伸手壓住唇瓣,止住了後面的話。
黑漆漆的眼眸倒映着她瑟縮到的身影,那股侵略性極強的氣息又繞了上來。
“我不想聽你違心的話。”謝寅白輕叫了她的名字,很快把手收了下去。
但關恩還是注意到了,他手臂有點僵硬,活動不夠靈活。
她咬着唇,卻不想提及他的手傷。這一晚上她已經夠累了,很想休息,一點都不想多動腦子跟他糾纏,推開他時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她隻一心想着要好好遠離他。
再者,欠他的那頓飯再如何現在也不可能補上,謝寅白白天就飛回帝都。
兩人都守在各自的界限内,這樣是最好。
但偏偏有人想要踏越雷池。
“今晚的螢火蟲很亮。”謝寅白說,“我也找到了我喜歡的那隻螢火蟲。”
關恩聞聲抓緊手,但男人刻意引誘着她擡起頭,話裡帶點很輕微的調侃笑意,再對上那雙認真的桃花眼時,聽見了他的下一句話。
“我很想讓她開心,你能教教我怎麼做嗎?”
兩人對視的視線像要擦出星點,融入螢火璀璨。
關恩的心猛地落下了一拍。
摁那住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她差點找不回怎麼開口說話。
“謝寅白……”關恩刻意忽略他的呼吸,垂下眼。後面還要再請他吃飯了結這些恩怨,更不好說什麼很難聽的話,但很多想法很多念頭在喉嚨裡艱澀滾了幾回,最終她幹巴巴地說: “你不要這樣了。”
“很容易讓人誤會。”
她說完就想後退幾步,但男人的身影時刻緊跟着她,擺脫不得,還要聽他進攻的話語。
“如果說你沒誤會呢?”謝寅白說。
察覺到她神情裡藏着的更多意思,然後又扯着唇在笑,卻不達眼底:“關恩,你隻在乎别人的想法嗎?”
關恩退無可退,隻能看着他和那些閃着螢火光芒的無人機争搶着誰更亮眼。
謝寅白緊緊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聲音卻很慢:
“我隻有一隻螢火蟲,你要我怎麼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