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允笙從長輩家離開走出來時，齊行殊正靠在自己車上低頭抽煙。

“你幹嘛說是胡無人說的，胡無人會把這事到處說？”

慕允笙吐了口煙：“我怎麼知道他今天沒上号。”

好友翻了個白眼：“那你也可以說是微博上看的啊，你人設OOC了不知道嗎？”

“我又不玩微博。”

“......”

修長的手指輕輕将煙灰撣在紙巾裡，慕允笙将煙咬在唇角，手指在屏幕上輕點邊說：“不過你們這罰得也太久了吧。”

齊行殊哼了聲：“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這影響多大啊，換别人都直接封号了。”

“你們對氪金大佬就這态度？”

“你有大師充得多？”

“哦，所以這就是他隻封10天的原因？”

“那不是因為你舉報又加了20天？而且他就跟你打了一架，不像某些人，又是懸賞又是打架又是發大喇叭的。”齊行殊說着便來了興趣，“這方大喜誰啊？你認識？這麼護着。”

即便抽再多次，慕允笙還是不習慣煙味，幹脆掐了。擡眸看向好友，正要開口，視線卻越過他向着更後方看過去。

等看清遠處的人後，忍不住笑了下，說：“還有事兒嗎？”

“怎麼？”

慕允笙轉身坐進車裡：“沒事兒我就回了。”

齊行殊擡起夾煙的手指指着他，“我明天就跟技術部的人說，給你加到90天。”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驅動車子調了個頭，向前緩緩駛出一段距離，按響了喇叭。

馬路邊的人沒回頭，隻是下意識地往裡面靠了靠，将自己罩在樹蔭裡。

慕允笙再次按了下喇叭。

盯手機入迷的人仍呆呆地回頭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迷茫。

慕允笙沒脾氣了，降下車窗探出頭：“哎！”

方衛這才看了過來。

相似的馬路邊，不過是相反的方向。

男人換了副黑框眼鏡，看起來要比白天更親切一些。緊繃的下颌線微微擡起，拉出一道曲直的線段。他似乎去了什麼比較熱的地方，本就沒解好的襯衫領口再往下開了一顆鈕扣，露出一片肌膚。光線不太好，染上厚厚的一層昏黃光暈。

慕允笙覺得有點好笑，這人每回看見自己都跟見了鬼似的，他看起來很可怕嗎。

方衛回過神，局促地低下頭，吞了下口水才說：“總監晚上好。”

慕允笙推了推眼鏡，盯着站在陰影裡的人，試圖努力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手指随意在車窗上點着，悠悠道：“我從公司那邊兒開過來大概花了40分鐘，你...幾分鐘的工夫就到了？”

“......”窘迫的手指在紙箱上輕輕摳着，方衛在想要怎麼解釋比較好。

慕允笙又說：“看不出來，閃電俠啊你。”

“.......”方衛舔了舔嘴角，尴尬道：“我...我就是不想麻煩您。”

“晚安。”慕允笙無所謂地聳聳肩，坐回去驅車走了。

方衛看着忽然出現又很快離去的SUV有點懵，他們總監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方衛看了眼号碼，不認識，但還是接了起來。

對面聲音有一點點的着急：“喂，方衛嗎？額我是Daisy，你現在有空嗎？”

是總監的助理之一，方衛立即反應過來：“嗯，姐姐好，有什麼事嗎？”

“有，很急。你現在在家嗎？我在企業号上給你發消息你怎麼沒回我。”

方衛還沒習慣下班了也登着企業号，急忙切換過去，果然好幾個人給他發了消息。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沒事沒事，那你現在準備一下吧，我們半小時後要開個小會 。”

看了下屏幕頂端上的時間，已經是快9點了。

方衛擰了下眉，說：“好。”

對方交待了兩句就挂斷了電話，随後企業号裡面就有人發了會議邀請。

方衛來不及再想别的，收起手機急匆匆就往家跑。

看了眼屏幕，距離九點半還有不到十分鐘。

肚子好餓。

要不泡個面？

他才剛到公司沒多久，會議什麼的，應該隻是聽着就好了吧？

想着就立即行動起來。

兩分鐘後，方衛端着泡面坐在椅子前，又看了眼會議室，還是那幾個人，很安靜。

他是頭一回使用這個軟件，找出很久沒用過的支架将手機立在上面，随後專心地盯着黑漆漆的屏幕。

會議的邀請人員一共隻有7個，方衛點開列表看了下，裡面并沒有顯示自己的頭像，剩下的除了兩個建模組的、兩個外部人員，還有就是Daisy和慕總監。

慕總監...

方衛想起剛見面不久的男人。

原來他開那麼快是要趕着回去開會嗎。

方衛腦子忽然有點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又傻傻地坐回去。

不到半分鐘後又站了起來，去冰箱拿了聽可樂，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涼涼的。

泡面沒吃兩口，手機裡就發出了聲音。

是Daisy。

“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哦，1号位和2号位的兩位是我們甲方代表，他們今天晚上看過了初稿，認為有一些地方可以适當調整下，主要是針對新角色的場景設計以及建模的溝通，還有與背景故事的融合度。所以才臨時決定的，畢竟下個月初新角色就要開始公布了，時間緊迫。”

顧不上吃泡面，方衛摸過提前放到旁邊的筆記本迅速記下來。

Daisy剛說完後，1号位的麥就自動開啟，聽起來像是個中年男人。

“初稿我們看過了，上面也覺得還不錯。但是我們覺得還有點不夠，主要狂瀾這個人他背負着血海深仇，而且他自幼過得也不是很好，常常被同門虐待，所以他身上的傷痕我們覺得應該再多一點，臉上的溝壑也應該再重一點，又是常年在野外做賞金獵人的，所以整體能能不能再調一下，或者粗犷點兒...”

方衛認真聽着，将甲方的要求一字一字寫在筆記本上。

狂瀾這個角色就是他入職第一天突然被急如進總監辦公室畫的那把大劍的主人，後來總監直接将這個角色的設計交給了他。

雖然有前輩的基礎，但方衛還是頭一回獨立負責一個角色，根本摸不着頭腦，請教了很多人，還好同事們人都還不錯，總算讓他把草稿給趕了出來。

“但是粗犷的同時我們還想再細一點。”1号位剛說完，2号位的小綠燈又亮起來，“因為如果隻是單純的粗犷的話，會被玩家認為是個莽夫，這個角色背後的故事和人物關系很複雜，我們不想讓他隻變成一個簡單的...”

方衛将屏幕中央的6個頭像都看過一遍，隻有講話的時候，才會亮起小綠點。又找了下，發現自己的麥在右上方，并沒有亮起來，應該是沒有開麥的。便打開泡面小心地吃了口。

“嘶——”有點燙，方衛急忙将面咬斷，側過臉張着嘴用手扇着，待沒那麼燙後又喝了口可樂。

“所以我們是想說能不能體現出他這個角色身上那種飽經風霜又充滿故事的感覺，就像是他那個武器就做得挺不錯的，上面的那個咒語我們就很喜歡，有一點神秘感，而且符合他的背景，因為他的母親是有西域血緣的，這點就完美符合...”

“你們提的這些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設計師呢？”

忽然，一道清亮的嗓音将甲方打斷。

方衛目光落到屏幕上，正中間的白雲頭像旁邊亮起了小綠點，是慕允笙。

和不久前才聽過的聲音一樣，不過有點淡淡的慵懶，似乎有些疲憊。

慕允笙繼續說：“你們一開始就隻說做個大叔，糙點兒的，人物背景就幾十個字一小段，結果現在要求這麼多。光是原畫前後就對接了幾個月，這會兒連個美宣也要摳這麼多細節，誰給你加？”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麥克風的電流又添上了一抹隐約的磁性。

方衛停止唆面的動作，盯着那個白雲頭像一動不動，想象着那頭的男人是用什麼表情說着這些話。

話說，跟甲方說話，這語氣是不是有點太...

“額...”1号位的甲方似乎有些尴尬，“我們人物傳記背景什麼的也是這周才弄完，所以...”

“關我們什麼事？”

慕允笙毫不留情地回怼，“之前Alice跟你們對接的時候就一直跟我說你們總喜歡中途加各種條款小注，她看加得也不難就沒說什麼。但現在你這一出等于是讓我們設計師重做你知道嗎？就這版和你剛剛說的這些東西都南轅北轍了，誰給你改？怎麼改？你下個月1号就要發，今天1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