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暗諷從他眼裡劃過,沈少珩垂下眼睫,并未再多說旁的,車内昏暗無光,随着簾布落下,很快将他眼底的情緒掩了去。
身側的沈枝山,倒也未曾察覺,待父子二人坐定後,車夫正準備駕車離去,忽聽到車簾外傳來女子叫聲,那聲音似受到了什麼驚吓,而後是管家白叔的呵斥聲:“你這丫頭冒冒失失,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沖撞了老爺和大哥兒的馬車,你擔待得起嗎!“
馬是最受不得驚吓的動物,萬一驚了馬,讓馬車失控,車裡的人勢必遭殃,也不怪白管家會發火了。
“你進府的時候,婆子沒教過你規矩?你是哪個房裡伺候的?還不快報上名來?”
那丫鬟像是吓傻了,隻是結結巴巴道:“不…奴婢沒看見,什麼也沒看到。”
“什麼看沒看到?”白管家頓時火冒三丈:“我問你是哪個房裡伺候的?”
隻聽那丫鬟顫聲: “真的什麼也沒看到,不要抓奴婢,不要殺我…不要…”
白管家喝問:“誰要殺你,抓你?還不把話說清楚?”
“不快說出來,你裝瘋賣傻也沒用。”
“再不說實話,就叫人牙子過來,把你發賣出去!”
隔着一層薄薄的車簾布,窗外對話很快落入車内父子耳中,這樣的微末之事,原本也不值得沈枝山上心,交給了白管家處理,以他的雷霆手腕,自是妥妥貼貼,沒得話說。
可接下來那句話,令沈枝山眉心一蹙,再也忍不住,一把掀起車簾。
那丫鬟聲音帶着哭腔:“不要…不要發賣了奴婢,奴婢說便是了,是張姨娘她…她屋裡睡了個男人。”
“在水月閣…閣樓裡,奴婢也是不小心,不小心進屋裡灑掃撞到,奴婢…奴婢都沒看清那男人什麼樣…”
這斷斷續續的聲音,落到沈枝山耳朵裡,像是平地一聲雷,讓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從難以置信,到臉上氣得鐵青,對于一個男人而言,被自個的女人戴綠帽,已是夠奇恥大辱了。
更何況還是當着旁人面,那奸夫居然還被帶回了家裡。
可想而知,沈枝山臉上的表情,相當的精彩炸裂。
一旁的沈少珩斂眉,抿了抿唇角,故意還添了把火:“父親,這婢子一派胡言,定是為了不受責罰,陷姨娘不義,這青天白日的,姨娘怎會不守婦道,做出這樣的醜事,令父親蒙羞,您不必信她!”
“這樣亂嚼舌根的婢子,拖出去一頓打,發賣出去便是。”
被發賣出去的奴婢,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還指不定受到怎樣的蹉跎?
那婢女聞言,哭聲更大了,一個勁喊冤:“老爺奴婢沒有撒謊…”
“奴婢絕不敢欺瞞老爺,要奴婢說的有一句假話,就死後下拔舌地獄…”
“大哥兒,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啊,求大哥兒不要發賣奴婢啊…”
丫鬟哭喊着求饒,沈少珩充耳不聞,隻是輕輕垂下眼睫,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任由幾個小厮架着那喊冤的婢女,往角門的院子裡拖去。
“慢着。”就在這時,一聲輕喝制止了小厮:“姨娘何在?你這婢子帶我去見她,要你膽敢說一句謊話,我沈某今日絕不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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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昨日别了王仲平後,便回了蘭香苑,把自個關在屋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