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李逍,就算不為江顔,你出國這麼多年,那一衆老同學都想見見你,你就這麼不給面子?”盛澤走到李逍跟前胳膊搭在了他肩上,似無奈,“走吧,聚會是我張羅的,我這都親自上門請你了,給個面子?”
不知道李逍是出于什麼考量,最後同學聚會還是去了。
來的人不多,不到十個人,都是大學時期比較熟絡的一些人。除了江顔和另外兩個女孩,其他都是男生。
盛澤和李逍到得最晚,盛澤進門後率先挑了個位置坐下,獨獨留出來的那個位置,旁邊是江顔。
李逍沒什麼表情,同衆人點頭示意,入了座。
江顔在他身側坐着,清麗動人的巴掌臉上并無異樣神色,落落大方跟他打招呼,語氣熟絡又不至引人反感。
李逍禮貌點頭,如常應答。
他們讀大學那會兒,江顔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女神級别的人物。有顔有才,性格還好,走到哪裡都是衆星捧月的存在。就像他們調侃的那樣,江顔身邊的男人可以分成兩類,不敢追她的,和沒追上她的。
李逍是一個例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顔對李逍有意思。
奈何李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身上好像壓根沒有七情六欲,這麼多年也沒見跟哪個女的走得近過。
李逍無視江顔的一片癡心,身邊卻也從未出現過别的女人,情史比課本還幹淨。
也因為他身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這讓江顔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一直站在他一回頭能看得見的地方,總有一日,他身邊那個位置會是她的。
老實說,她跟李逍交集并沒有很多,甚至談不上相熟。回頭看看,他們的所有交集都基于這個被盛澤拉起來的小團體。
兩個人單獨的交往幾乎為零。
并非她不想,而是她找不到對他更靠近的途徑。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試過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隔山,還是隔紗,取決于對方那顆捉摸不透的心。
愛情這種東西,一定是雙向的,就像在打球,你球發得再好,對方不接招,這球也打不起來。
這幾年李逍在國外,她見他的次數寥寥可數。每一次見面前她都覺得自己決定放棄了,但一見到他,就像受了蠱惑,想試一試,再試一試。
反正他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江顔不覺得會有一個人從天而降剛好落到那個位置。比起其他人,她是離那個位置最近的。
在場的人也有暗中撮合之意,當初一起追過女孩的男孩們如今各自有了紅顔,見昔日女神仍苦守着,一片癡情,不免想推波助瀾成人之美。
一頓飯下來,寒暄之餘,總将話頭往李逍和江顔身上引。
最後散場的時候,衆人将江顔推給了他,說他沒喝酒,讓他把人送回家。
江顔在衆人的起哄聲中,站在門口安靜看他,眼神裡說不清是尴尬還是期待。李逍淡淡掃了衆人一眼,沒說話,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江顔沒有扭捏,上了車,“謝謝。”
車開得不算快,江顔坐在後面,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李逍跟以前沒什麼變化,不會讓人難堪,不會讓話掉地上,有來有回地跟她對話,但冥冥之中,這個人好像自帶結界,再想往前走一步,卻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半路上,江顔突然說不舒服,讓他停一下。
李逍将車停在路邊,貼心打開了車窗,“你還好吧?”
“還好,隻是有一點暈車,”江顔坐在後面,笑着,很自然地說起他們大學時代的事,“大學的時候暈車暈得更厲害,跟你們一起去成都四姑娘山那次,還不小心吐了你一身,現在想想,真是又尴尬又狼狽……”
李逍坐在車裡,聽着,有些走神,擡眸間,目光突然落到某處,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下。
這種異樣的明顯的情緒波動被後座的人覺察到,江顔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街對面是一家酒吧。
臨窗的位置,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一個黑色長裙的女孩正靠在窗邊喝酒,形容頹然恣意。
而坐在駕駛位上的人,彼時正定定望着那抹身影,眉頭微蹙。
江顔盯着那抹醉醺醺的身影,想到李逍一貫不喜歡這種場合,下意識便将他的這種異樣當成了一種嫌惡和批判,兀自搖了搖頭,迎合道,“都快11點了,一個女孩這樣挺危險的。”
李逍沒說話,卻是盯着窗邊那抹身影,掏出手機發了個地址給盛澤。
敲了幾個字過去:【沈鮮鮮在這裡,把人帶走。】
盛澤很快回過來一條消息,字字句句透着訝異:【你不是送人去了嗎?怎麼突然去酒吧了?】
李逍:【路過。正好看見】
旋即又重複了一遍:【把人接走。】
對面很久沒動靜,片刻回了一條:【我在忙,你送下。】
李逍蹙眉:【你覺得這合适嗎?】
李逍再發消息過去,對面便沒了動靜。
“怎麼了嗎?”江顔問。
李逍遙遙望着那抹身影,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抓緊,又松開,最後語氣平淡道,“沒什麼。”
李逍低下頭,眼睫低垂,車子重新開了火。
車子開了火,卻走得極慢。
走走停停,猶猶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