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看着那幅莫蘭迪顔色的畫作，回憶起創作時的感覺："其實我到現在也還是很喜歡畫畫。它可以代替我表達那些我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東西。"

“我知道，你在畫裡傾訴了很多。”媽媽輕輕撫摸着畫作，"我一直希望你能繼續發展這個興趣，甚至還想過當個畫家也很好。但後來你突然就不畫了，我也不敢多問，怕給你壓力。"

卿鸢沉默了一會兒，在十幾年後解開了這個謎團："我停止畫畫是因為...我聽到有人說我的畫很奇怪，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怪胎，但我想做個‘正常人’。"

媽媽的臉上是實打實的心疼："小鸢，你當時應該告訴我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卿鸢輕聲說，"但現在...也許我可以重新開始畫畫?"

媽媽臉上的愁容被驅散："對呀，我們可以一起去買些畫具。你知道嗎，我年輕時也喜歡畫畫，雖然沒人表揚過我。"

卿鸢感到一絲驚訝："真的嗎？你可從來沒提過。"

"當然是真的。小鸢，你可别忘了我比你多活了好多年。"媽媽說着，語氣中已然有着兩分臭屁。

漸漸地，兩人之間的對話變得越來越自然，偶爾也會開個玩笑。

卿鸢會挑選性地分享一些學校裡或者是她在聖城的經曆，雖然還是有些猶豫和停頓，但她在努力表達自己。

媽媽則耐心地聽着，時不時複述一下她的話和問一些問題，但并不強迫卿鸢說更多。

當她們整理到一個舊書包時，卿鸢突然想起了什麼："媽媽，還記得我上初中那年嗎？有一天我把書包藏起來，不肯去學校。"

"我記得，那天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怎麼都不出來，我和你爸都吓壞了。"

卿鸢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多年前的委屈："其實...那一陣子的早上，我都會在學校門口遇到一群欺負我的同學。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時覺得隻要不去學校就不會有事。"

"小鸢，你應該告訴我們的，其實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媽媽溫柔的語調中沒有指責的意味，隻是純然地心疼。

"我知道，但當時我覺得自己應該獨立解決問題。我不想讓你們失望。"卿鸢低聲說。

"聽着，小鸢，你永遠不會讓我們失望。”媽媽把卿鸢攬入懷中，“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應該互相支持。從現在開始，無論遇到什麼問題，都拜托你分享給我們，好嗎?"

卿鸢點點頭，感到鼻子酸酸的。

當太陽開始西沉時，房間裡的氛圍已經完全不同了。

原本堆積如山的箱子和雜物被整理得井井有條，而母女之間的隔閡也似乎消融了許多。雖然兩人的對話有時任然會陷入沉默，但她們都能感受到她們的心在緩緩靠近。

"小鸢。"媽媽輕聲說道，"我必須要謝謝你今天勇敢地踏出了交談的第一步，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并不容易。"

卿鸢擡頭看着媽媽，發現她的眼睛閃閃發光："不是的，應該是我要謝謝你，媽媽。"她輕聲說道，"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

媽媽張開雙臂，卿鸢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靠近。兩人的身和心都抱在了一起。

"小鸢，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兒。"媽媽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比你想象得還要堅強和優秀。我為你這一路上走來所付出的、所收獲的，感到由衷的驕傲。"

這句話觸動了卿鸢多年來積壓的情感，它們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她的心髒裡豔陽高照：“媽媽，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由衷地感謝我是你的女兒。”

卿鸢感受到媽媽的身體突然變得有些僵硬，知道她的心結并沒有完全解開。

于是，她手臂用力把媽媽抱得更緊了：“我們誰都不想生病，生病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但已經發生的事，就接受它，然後忘了它吧。”

媽媽的心事被戳中，陷入了無法回應的沉默。

她糾結良久後，脊背突然放松下來，借着卿鸢的力，靠在她身上，緩緩回應說：“好，都忘了吧。”

“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路。”卿鸢承諾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