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眯着眼仔細打量剛剛收劍入鞘的卿鸢,總感覺這人這兩天不對勁。或者,更準确點說,她已經不對勁一段時間了。
老王不是個能憋住心事的人,收隊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就發問了:“你…最近,怎麼了?”
“沒怎麼。”卿鸢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從家裡搬出來,還不太适應。”
“看不出你是這麼戀家的人啊。”老王狐疑地反問。
“是的,我是。”卿鸢語氣堅定得,仿佛老王再問一句就要給他一劍。
老王聽出來她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摸摸鼻子閉上了嘴。
卿鸢的回答并不是全然在說謊,自從經曆了聖城遇襲事件,她回到原生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家裡搬了出來,住進了特情局的宿舍。
親眼目睹了密教的威力後,卿鸢放棄了内心最後一絲奢望。
她不得不承認穿越者就是不知道會在哪一天,以意想不到的方法死去。她死了就算了,但不能連累家人。
放棄幻想的她以最快速度搬入宿舍,隻是理智上知道這麼做是對的,可情感上…難免煩躁。
回到宿舍,卿鸢面對冷清的小房間,沒有任何娛樂的心情,随便收拾了自己以後就入睡了。
可她半夜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噩夢,正是她心煩氣躁的另外一部分原因,或者說,主因。
淩晨四點零八分,她如約在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冷汗浸透了睡衣,卿鸢大口喘息着,右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胸前的衣服,好像隻有手上用力才能順暢呼吸。
窗外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灑進來,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此刻的景色對她來說并不陌生。
又是那個夢。
感染了夢魇瘟疫的居民們在聖城的大街小巷中遊蕩,每個感染者都有着不同的詭異能力。
沒有感染的居民和還沒有病發的居民們像是被豺狼追逐的羔羊,四散逃竄。偶爾被抓住的人被按在地上,瞬間身體就開始劇烈抽搐,最後整個人如同布娃娃般癱軟在地上。
有些人運氣好,在屋内躲過一劫,最後卻死于感染者們放的火。不敢出來面對感染的他們,最終在屋内活活燒死。
卿鸢閉上眼,試圖阻止這些畫面在腦海中繼續播放,但那些場景已經被刻在了她的視網膜上。她還記得濃煙刺鼻憋悶的味道,記得小巷中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記得感染者四肢移動的咯吱聲。
卿鸢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反反複複地夢到這些,夢到了又有什麼用呢?
在夢裡,她隻是一個攝像頭,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地看着身邊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比親曆襲擊的那一天更無力。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卿鸢發覺自己的精神狀态嚴重的被夢境影響了,畢竟她這段時間幾乎每兩三天都會做一次噩夢,最誇張的一次她連續五天一個正經的覺都沒睡過。
她拿起放在床頭的筆記本,翻開新的一頁。她在網上咨詢的醫生說,記錄噩夢的細節可能會有幫助。
外加卿鸢也有自己的考量,她用異能算過,這些噩夢不僅僅是創傷後應激障礙那麼簡單。
這些反複出現的夢境中,一定有她沒有發現的暗示。
卿鸢握着筆,開始在本子上寫下今晚夢境的細節。
“普通居民被按在地上時,感染者的左手按着他的後頸,而不是肩膀…”她停頓了一下,回憶着夢境中的畫面,”他們似乎很清楚該如何精準地控制住一個人,即使實在夢中。”
翻開前幾頁的記錄,她開始用不同顔色的熒光筆标注重複出現的元素。黃色代表人物,粉色代表地點,綠色代表時間,藍色代表異常細節。
卿鸢皺起眉頭:”這次噩夢裡,那個腦部異化的感染者為什麼反複在3号和5号實驗室遊蕩?”她回想了他們幾人在實驗室的經曆,确認這是她之前不知道的事。
床頭的電子鐘顯示淩晨五點二十分。
卿鸢起身,從書桌抽屜裡取出她按照記憶複原的聖城平面圖。
她用紅筆在相應位置畫了個圈,又在旁邊标注了日期。這已經是第七個重複出現的可疑位置。
“連續幾周的夢境,每個場景都在暗示某些特定的地點和細節…”她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是巧合。”
聖城平面圖上,實驗室、他們的宿舍、醫院、警局這些地方都被标記出來。
“等等。”卿鸢突然想起什麼,快速翻動筆記本。
在一周前的記錄裡,她夢見萊斯利的跟班莫妮卡在宿舍裡被殺死的全過程。她記得,感染者在殺死莫妮卡之前,對她進行了簡易的身體檢查,甚至還采樣了她的血液。
卿鸢抓起筆,在筆記本上快速寫道:”假設1:密教通過操縱感染者在搜尋特定的人。”
窗外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