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心緒,但那種痛楚卻越來越強烈。她擡頭看向灰狐,眼神中帶着警覺和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灰狐低頭看着她,披露了一部分自我:“因為我也經曆過,你現在的問題很嚴重。”
接着,他迅速掃視四周,目光在破敗的工業設備與符文殘片之間徘徊。他蹲下身,從地上撿起幾塊廢棄的符文材料,将它們擺放在卿鸢身旁,又拆下一塊破損的能量罐蓋子,用匕首刻下簡單的符文陣。
“這些東西能用嗎?”卿鸢抱着頭蹲坐在地上看着灰狐忙碌的動作,語氣中透着一絲遲疑,“它們已經是垃圾了。”
“隻是看你怎麼用。”灰狐沒有擡頭,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他用匕首将一根導線接入符文殘片的能量接口,低聲說道,“如果條件允許,我當然能做得更精密。但現在,我們隻有這些。”
他說完,站起身,用随身攜帶的點火器啟動了臨時符文陣,昏暗的光線中立刻亮起了微弱的紅光,符文片散發出微不可見的熱量,形成一個不穩定的屏障。
“這是什麼?”卿鸢皺眉。
“強制引導的通道。”灰狐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勁爆的内容,“它會打開你意識深海的屏障,讓你直接面對‘沉船’。解決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它。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擡起眼看向她,“它會把你的恐懼完全暴露出來。如果你無法突破,後果你應該知道。”
卿鸢盯着地上的符文陣,沒有立刻回答,眼神複雜得揣摩這個消息。倉庫裡隻有符文片散發出的輕微嗡鳴聲在空氣中回蕩。
“我問你。”卿鸢突然開口,聲音中透着一股壓抑的瘋狂,“這東西有多大的成功率?”
灰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說道:“成功與否,不在于這個陣法,而在于你自己。如果你的意志足夠堅定,它就能成功。如果不夠,它會反噬你,甚至将你的意識永遠鎖死在深海。”
“永遠鎖死?”卿鸢冷笑了一聲,覺得灰狐就是想要她的命,“也就是說,要麼成,要麼廢。你覺得我能賭得起嗎?”
灰狐繼續直視她,可語氣冷了下來:“你現在有别的選擇嗎?密教的儀仗和實驗已經在加速,工業的增援随時可能抵達。你知道我們的時間隻有幾天,而你—”
他的目光如刀般刺入卿鸢的心裡,“還停留在你自己的恐懼裡。”
卿鸢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露怯。
她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情緒:“我知道我沒有時間…但我知道這種事不是你會做的。為什麼?”
灰狐的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猶豫,他沉默了幾秒,解釋道:“因為你還沒放棄自己,而我也不想讓你放棄。”
卿鸢擡起頭,目光複雜地看着他:“聽上去很動人,但萬一失敗…我也不想連累你心生愧疚。”
灰狐沒有再說話,而是緩緩退開一步:“利弊我都告訴你了,現在,做你的決定吧。無論如何,這是你現在唯一快速突破的機會。”
卿鸢轉頭看向地上的符文陣,紅光在她的臉上跳動,映出了她略顯蒼白的面容。
她沒有說話,隻是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時間不多了。密教的儀仗距離完成不過幾天,而工業方面也正從區域外圍步步逼近。如果她無法在短時間内突破自我,就無法應對即将到來的威脅。
但比外部的危機更讓她焦慮的,是自己的内在。
卿鸢早已知道,深海沉船是一個無法觸及的禁地,那裡囚禁着她目前沒有一點把握面對的恐懼。而她也清楚,突破的代價可能是永遠的沉淪。
“是沒時間了。”她低聲說道,聲音冷靜得讓人意外,“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對吧?”
灰狐的目光微微一頓,随即點頭:“我知道。所以,這是破釜沉舟。”
卿鸢擡起頭,注視着他,眼神中繁雜的情緒漸漸化為堅定:“那就開始吧。我們沒時間浪費。”
灰狐沒有再猶豫,迅速調整符文陣的位置,用點火器觸發最後的能量注入。紅光瞬間暴漲,将卿鸢的身影完全籠罩。她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壓來,意識像是被撕裂一般強行下墜。
“專注。”灰狐緊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一根繃緊的弦,“無論看到什麼,記住你來這裡的目的。”
卿鸢閉上眼睛,任由那股力量将她拉入深海,
當她再次睜眼,遠處,一艘巨大的沉船緩緩浮現。
沉船本身并沒有卿鸢想象的可怕,就隻是一艘在海底多年,木頭都被腐蝕得亂七八糟的船。
卿鸢一步步劃向沉船,引起海水漣漪不斷。船體在她的眼前逐漸清晰,她能夠感受到一種壓迫感——
一種将她拒之門外的敵意。
她沒有上過船,這是正常現象嗎?
卿鸢硬着頭皮試圖靠近沉船,一道無形的力量猛然從船體中爆發,狠狠地将她推開。她的身體在海水中翻滾,胸口一陣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