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那道門，在門框附近看到一小塊刮痕。

灰狐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想看看裡面？”

卿鸢沉默幾秒，搖頭。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不确定自己希望看到什麼。

要是克裡斯蒂安是真的瘋了怎麼辦？

如果他已經不是那個會站在她們身邊，看上去不着調卻比誰都靠譜的騎士，而是一團隻剩瘋狂和絕望的肉泥。

她閉了閉眼，想要壓下瘋狂跳動的太陽穴青筋。

“我們繼續。”

他們一路前行，但當他們抵達最深的主井控制站時，依舊沒找到克裡斯蒂安的蹤迹。

這裡隻有一台斷電的礦燈控制器，散亂的桌子，和被踢翻的椅子。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卿鸢感覺這個地方真的隻是個被封死的舊礦，而她費盡千辛萬苦，隻是來直面心中的幽靈。

她站在控制器前，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繼續探查。

灰狐沒說話，隻是退到門邊守着。

他不是沒注意到她臉上的失落和壓抑，但他懂得什麼時候該開口，什麼時候該閉嘴，留給卿鸢一點空間。

卿鸢站在那張空蕩蕩的桌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焦黑的邊緣。桌面上什麼都沒有，但有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凹痕。

她俯身看去，灰狐察覺她有所發現，也靠了過來。

“這桌面上有什麼東西。”她低聲說，“似乎是刀痕？刻進去的？”

灰狐打開手電，從另一個角度照過去。

那凹痕像是有人徒手刻下的一行字符，隻是切割得太淺，幾乎與木色融為一體。

在斜光下，終于顯露出幾個字：“神說，要有光。”

卿鸢一瞬間愣住了，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他們剛才走過的那排控制器。

那裡有幾盞斷電的礦燈按鈕，上面的标記已經全部看不清了。隻有一個紅色按鈕上的字清晰得詭異：【L-3】

“這句刻字是在指這個燈？”灰狐很快反應過來。

“我不知道。”卿鸢語速飛快，“但這句話在這裡這種環境下隻有這種可能，他讓我們開燈。”

說着，卿鸢按下那枚紅色按鈕。

卿鸢屏息凝神等待片刻後，咔哒一聲，遠處傳來機關緩慢轉動的聲音。

兩人立刻回頭，隻見主道路盡頭，那道原本緊閉的金屬門縫被緩緩打開了一指的寬度。

沒有電力、沒有機械輔助，像是門闆被人從裡面推開。

可問題是沒有人。

有的隻是一道打開的門縫。

“我們要進去嗎？”灰狐的聲音很輕，他覺得這個場景有點詭異了。

卿鸢隻是盯着那道縫思考。

如果門後是克裡斯蒂安，她是否準備好去面對；如果不是，等待她的人又會是誰，想要幹什麼。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個寂靜的礦區，變得淩亂起來。

兩人小心靠近那扇門。

剛邁進去半步，卿鸢忽然停住了。

她看見左側牆面被刻上了滿滿的字，不是什麼座右銘，更不是什麼工程标記。

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兩個熟悉的名字。

【IVY（伊芙）】和【JANE（簡）】

隻有這三個字母，被利器劃在牆體最黑的一塊位置，剛好在光打不到的死角。

她緩緩伸手，觸到那行刻痕，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肯定是克裡斯蒂安，卿鸢此刻可以确定了，除了他沒有人會刻這兩個名字。

而且如此瘋狂的數量…卿鸢越發擔心了。

身後，灰狐沒出聲。他隻是站在門邊，看着卿鸢的背影，沒有打擾。

直到卿鸢收回手，低聲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兩人轉身離開時，門縫無聲地合上了。

黑暗重新歸位，一切歸于寂靜。

而礦井深處，某個隐蔽角落，有人緩緩睜開眼。

沒有聲音，隻有一點點極細微的光，在他眼底搖晃。

像從一場噩夢，即将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