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瞄了一眼成績單,從後往前數,林徹,周磊,不愧是同桌,成績都一樣的,呃,不堪入目。
也好也好,那到時候家長會,這倆家長也算是能互相安慰了,不會太尴尬。
周磊不僅腦回路确實清奇,還記吃不記打,腦袋一轉,又開始跟林徹搭話,“哎,徹哥,家長會你家誰來啊,你爸還是你媽啊?”
“沒人來。”聲音更冷了。
“啊?哦哦。”再次精準踩雷,周磊右手往嘴上拍了兩下,讓你嘴賤,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徹倒是沒什麼感受,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這句話早就刻在腦子裡了。
城中村的老舊小區,
聲控燈早就壞了,昏暗的樓道裡,腳踩在木質的破舊樓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旁邊的牆皮也跟着簌簌剝落下來。
林徹掏出兜裡的鑰匙插進鎖孔。
嘎吱,罕見的,李美英居然在家。
往常這個點兒她不是在外面打麻将,就是跟哪個男人在一起厮混喝酒,後半夜才叮咣地敲門,不少鄰居因為這事找上門。
回來這麼早,多半是錢輸沒了,林徹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李美英是個瓜子臉,細眉大眼,年輕時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漂亮。但面色憔悴,臉上塗着厚厚的粉底,濃重的眼影,穿着件粉藍的吊帶裙,因為是中年的女人,這樣打扮顯得很豔俗。
見林徹徑直往自己房間走,看都沒往這邊看,心裡的火燒起來,她騰地一下從沙發站起身,“林徹,你瞎了是不是啊!冷心冷肺的玩意兒,進門連聲媽都不叫!”
林徹目不斜視,單手拎着書包徑直往房間走。
他的房間很簡單,一人高的木頭衣櫃立在鐵絲床左面,破舊的桌椅正對着窗戶,因為背陰,剛進去就給人一種陰暗潮濕的感覺。
屋裡明顯被人仔細翻動過,男生眼睛眯了眯,随意地往門框上一靠,“你翻我房間了?找錢?找房本?”
“我就翻了怎麼了,這是老林留給我的房子!”
“你把房本藏哪了?我是你媽,你防賊似的防着誰呢?”
林徹擡頭,定定地看過來,意思很明确,就是防着你呢。
林徹的繼父林家望老實本分,卻沒有什麼大能耐,勤勤懇懇幹了半輩子,就攢下了這個城中村破舊的兩居室,還有一張五萬塊錢的存折。
四年前發現得了胃癌,已經晚期了,他不願意把一輩子的積蓄都扔醫院裡,也放心不下李美英和林徹,最後沒接受化療,不到一個月就走了。
林家望也知道自己媳婦是個什麼德行,臨死之前偷偷把房本交給了林徹,為此李美英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鬧一陣,撒潑打滾地讓林徹交出來。
“小野種,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掐死你!”
“都來評評理啊!我供你吃供你喝,供出來這麼個白眼狼,當初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早就嫁有錢人,當富太太去了。”
“都怪你,你毀了我的好日子!現在還霸着這份家産,造孽啊!”
李美英把防盜門打開,坐在門口不幹不淨地咒罵着,一雙腿直蹬地。
林徹隻在一旁冷眼看着,一點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房本要是在李美英手裡,不出一個月就得輸的精光。
房子的牆體薄,附近的街坊鄰居聽着聲,都跑出來圍着看熱鬧,時不時地在一邊評判兩句,
“咋說的出口的這話呦,自打老林走了,這孩子一天打兩份工,哪花她一分錢了?”“一個大人見天兒的伸手管一個高中生要錢,哪好意思啊!”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咋說也是他親媽,生恩大過天,這小子就這麼瞅着他媽鬧,心可真狼啊!”
“可不是嘛,一個高中生整天陰恻恻的,我看着都瘆人啊。”
圍着的人中間擠出來一個,旁邊人認出來是李長峰,李美英的弟弟,附近出名的混混,是個不講理的。
大家夥都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誰也不想沾上這麼個混不吝。
李長峰一張國字臉,五短身材,沒個正經工作,将近四十了也沒成家,每次來找李美英都連哄帶騙地從她手裡摳點錢。
“姐,你這又是幹啥呢,丢不丢人,趕緊進屋給我整口飯,我要餓死了!”說着,也沒管地上的李美英,直接進屋往沙發上一攤。
“小峰你來得正好,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媽!”李美英麻利地從地上起來,像是找着靠山似的,底氣都足了。
“他不打小就瞪着那死魚眼嗎,行了别墨迹了,趕緊給我整口飯。”李長峰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小兔崽子泛起狠來跟條瘋狗似的。
李美英見狀嘀嘀咕咕去廚房炒菜去了,林徹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惡人還得惡人磨,轉身回了房間。
剛才在燒烤攤幫工,身上一股油煙味,熱水器時好時壞的,今天又出問題了,林徹就着涼水簡單地沖了一遍。
剛洗完澡的手還泛着濕氣,在手機上洇開一道水痕,點開微信的消息提醒,一條好友申請,
【驗證消息:徹哥徹哥我是你同桌周磊】
那個叽叽喳喳的有點中二病的?【拒絕】
緊接着一條好友申請又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