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孩子,躺在這的人就是我了!不對,我都沒有躺在這的機會了,早就死在——”
光是描述就已經足夠驚險,讓人聽了心裡發顫,宋棠颀面色複雜,他猜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林徹,卻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與先前的推測相差如此之大!
之前查到的消息,再加上宋母剛才的一席話,前後因果一聯想,宋棠颀腦袋頓時清明過來。
猜出個七七八八,再一想到自己不容人辯解就毫不留情地下死手,心中泛起酸澀,難怪林徹當時攻擊到一半調轉方向,半天也不還手……
宋見川也是一臉驚訝,輕輕摟住哽咽的妻子,打斷了那段不吉利的話,“小茹,他一定會沒事的。”
他按照先前查到的消息,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樣一個原生家庭拖累,性格孤僻,在學校打架鬥毆的學生牽涉其中,就必然也是綁匪或是幫兇,平白地冤枉了人家,心裡覺得很過意不去。
更何況,這次的綁匪窮兇極惡又十分狡猾,要不是這孩子強悍機靈,恐怕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小茹就已經被撕票了。
一想到這,宋見川側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生,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除了洶湧的感激之情外,還有幾絲慶幸,幸好有這孩子在,要是小茹躺在這裡,生命垂危……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皺了皺眉,暗自唾棄自己的自私,心中更是愧疚,幾番思慮下來,倒是真心實意地擔心起病床上的男生來。
林徹還沒脫離危險,無菌病房現在不許人進來探視,幾人費了好一番口舌,才把趙意茹勸回自己病房去。
宋棠颀坐在病房正對的長排鐵椅上,正好能透過玻璃看見病床上帶着氧氣罩的男生,他的視力很好,甚至能看清氧氣罩上呼氣凝結的小水珠,白色繃帶下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靜坐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酒店簡單地換了身衣服,就又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電梯到了三樓,就看見原本的病房裡空無一人,床褥收拾得整齊,就像從來沒住過人,宋棠颀心裡漏了一拍。
還沒等去找人問是怎麼回事,兩個女護士迎面走來,邊走邊小聲感慨,
“還沒多大呢,看樣子也就高中生吧,昨天好不容易搶救過來的,今早上就沒了,”
“真是可惜了,挺俊一小男孩!”
宋棠颀心裡一涼,明豔的五官蒙上一層陰霾,倚在病房前的玻璃上,對着剛趕來的李管家艱澀開口,“他的屍體呢?”
李管家一個激靈閃過全身,瞪大雙眼,“快呸呸呸,小祖宗,什麼屍體?哪來的屍體啊!”
宋棠颀黑眉皺起,清淩淩的一雙桃花眼也低垂下來,薄唇輕啟,“李叔,這事你們不用瞞着我,我都知道了。”
李管家一頭霧水,少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強忍住笑,“少爺,我帶你下去。”
電梯停在二樓,門從裡面打開,病房的窗戶寬敞明亮,暖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鋪灑進來,一陣涼風吹過,病床旁小桌子上的水仙花也靈動了起來。
病床上的男生後背倚着個枕頭,兩隻被紗布包成熊爪的手笨拙地捧着一隻大碗,頭低低地埋在裡面,從這個角度就隻能看見一個蓬松的發旋。
聽見開門聲,男生緩緩擡起頭,光潔緊繃的額頭,鴉羽般烏黑濃密的睫毛,深邃的眼眶骨嵌着墨綠色的眼珠,澄淨清透。
宋棠颀瞳孔一縮,脫口而出,“你沒死?”
林徹耳膜震動,渾身一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深深地把頭埋在胸前,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手上的雞湯上,嗫嚅着不知怎麼開口。
宋棠颀此時恍惚記起隔壁是個出賽車出事的男生,也反應過來那倆護士說的不是林徹,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地遷怒,怎麼不說清楚!一點都不嚴謹!
那倆護士要是聽到他這話,得冤枉死,人家跟同事聊天感慨兩句,還得怎麼嚴謹!
那自己說的這話,實在讓人容易誤會,開口解釋自己搞錯了,這事又顯得有點蠢。
宋棠颀臉頰發燙,白皙無暇的臉上爬上一抹紅暈,更襯得五官明豔,眼如秋水。
他輕輕咳嗽一聲緩解尴尬,見林徹還是低頭,便搭讪着走到病床旁邊坐下,伸手奪過那隻要被看出花來的雞湯,模棱兩可地開口,“那倆護士把你和隔壁那個出車禍的弄混了。”